营地内的空气比外面更加污浊。
劣质酒精和汗液的馊味里,又混进了一股食物残渣在低温中缓慢腐败的酸臭,闻起来像是隔夜的、煮烂了的卷心菜。她避开了那些亮着灯、传出喧哗的营房,身体压得极低,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阴影,朝着营地中央一栋看起来像是临时指挥部的两层小楼摸去。
小楼一层最靠边的房间亮着昏暗的灯光,门虚掩着,留着一道指头宽的缝。
一楼是值班室。伊娜莉丝贴在墙边,侧耳倾听。
除了沉重的鼾声以外再无其他。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冰凉的门板上,用路上找到的小纸片卡住门轴,然后用轻轻将门推开。
门轴却还是发出“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声音吓了她一跳,一楼的鼾声停顿了一瞬。
“保尔?保尔是你吗……是……”
伊娜莉丝的心也跟着停了一拍,整个人如同凝固的雕像,与门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几秒后,那鼾声又带着满足的鼻音响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响了。
她这才侧身闪入。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混杂着廉价伏特加的刺鼻气味。
一个穿着皱巴巴军服的士兵正趴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鼾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酒气。他的脑袋旁边,一个绿色的玻璃酒瓶已经空了,瓶口还挂着一滴未干的酒液。
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成了小山,其中一根似乎刚熄灭不久,还在散发着最后一缕焦糊的青烟。
伊娜莉丝的视线在昏暗中缓缓移动,无声地审视着这间逼仄的屋子。
她的目光越过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士兵,最后定格在墙壁上。
那是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发黄,用几枚廉价的图钉潦草地固定在软木墙板上。
地图上覆盖的区域正是热列兹诺戈尔斯克周边,山脉的褶皱与河流的走向被深浅不一的线条勾勒出来。红蓝两色的图钉在图上星罗棋布,标注着各种伊娜莉丝看不懂的战术符号,但她一眼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数个代表着矿场的菱形符号散落在地图各处。其中一个,被一个潦草而用力的红色圆圈胡乱地圈了起来,墨水甚至在纸上洇开了一小片。圆圈旁边,有人用乌萨斯语写了两个单词,字迹歪歪扭扭,带着一种急躁和不耐烦。
暴乱。
伊娜莉丝的心跳没有丝毫变化,但她的呼吸却仿佛停滞了一瞬。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幅地图的一角探去。
指尖触上图钉金属的圆头,能感觉到上面凝结着一层微凉的湿气。
她用指甲的边缘轻轻抠住图钉的缝隙,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均匀的力道,将它一点一点地从软木板中拔出。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图钉带着一丝软木的碎屑,悄然脱离了墙壁。
她用同样的方式取下了另外几个图钉,将地图的一角轻轻卷起,然后是另一角。
她将整张地图无声地取下,在腿侧迅速而精准地折叠成一小块方砖大小,塞进了作战服内侧紧贴身体的口袋里。
她无声地转身,正准备像来时一样悄然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一个含混不清的、跑了调的醉醺醺的歌声。
伊娜莉丝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的反应甚至快于思维。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流畅无声的旋身,闪电般地退到了门后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武器冰冷的握柄。
一个掉队的巡逻士兵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军靴在冻得坚硬的泥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他似乎是想进这间值班室,但显然已经分不清门和门框的区别,整个人因为脚步不稳,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妈的……”
他含糊地咒骂了一句,用手扶着墙壁,似乎是放弃了进门的打算。他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过身,背对着门,对着墙角开始摸索着解裤子。
一股温热的骚臭味混合着酒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弥散开来。
伊娜莉丝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暂时停止了。
她和那个士兵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和几步的距离,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气,甚至能听到他因为暴露在寒风中而打的那个响亮的、牙齿咯咯作响的哆嗦。
那个士兵很快打理好了自己,金属拉链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又摇摇晃晃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拖着脚步,朝着远处营房的方向走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朝值班室里多看上一眼,仿佛这里只是他醉酒路线上一个无关紧要的拐角。
那个醉醺醺的士兵的脚步声和跑调的歌声彻底消失在营房的方向后,伊娜莉丝依旧像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地贴在门后的阴影里。
她耐心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分钟,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声响,只有寒风吹过屋檐的低沉呜咽后,她才重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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