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邬寨下,官军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方劲松背对着帐门,站在巨大的晋西北地图前,已经沉默了近一个时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沁邬寨的位置反复划着圈,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帐下的将领们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总兵大人正在思考一个关乎数万大军生死、也关乎他们自己前程的难题——如何破解反贼那该死的、神出鬼没、杀伤力巨大的火油战术!
“火油…火油…”方劲松终于缓缓转过身,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阴晴不定,声音低沉而沙哑,“诸位,都说说吧。 若不能破解此物,我军将士畏火如虎,士气必将崩溃!这剿匪大业…休矣!”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今日,必须议出个章程来!”
短暂的沉默后,方劲松率先开口,抛出了他苦思冥想后的几个反制火油的战术构想:
“本军门思忖,破火油,无非从‘防’、‘破’、‘骗’三字入手!”
“其一,防!”他拿起一支令箭,“制作‘防火橹盾’! 命工匠赶制大型橹盾,以湿泥混合毛发、沙土厚厚涂抹,甚至蒙上浸湿的棉被! 攻城时,以此类大盾为前导,掩护士卒和冲车! 即便被火油泼中,一时也难以点燃!”
“其二,破!”他又拿起一支令箭,“组建‘灭火锐士’! 每队挑选悍勇敢死之士,背负沙土袋、湿毯! 一旦前方友军或器械被火油泼中,不等其点火,便冒死上前,以沙土覆盖,或以湿毯扑打! 即便有伤亡,也要保住主力器械!”
“其三,骗!扰!”他拿起第三支令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施行‘疲敌之计’! 白日,以少量兵力,多树旗帜,佯装攻城,诱使守军消耗箭矢、滚木! 夜间,派遣小股死士,携带火种、锣鼓,夜袭寨墙,虚张声势,搅得反贼不得安宁! 待其疲惫不堪、物资消耗、警惕松懈之时,再出其不意,发动真正的猛攻!”
说完这三个策略,方劲松目光炯炯地看向众将:“此乃本军门浅见,诸位以为如何?可有补充?”
方劲松抛砖引玉,帐内压抑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众将为了表现自己、摆脱“作战不力”的嫌疑,纷纷绞尽脑汁,献计献策:
“军门高见!”一位老成持重的参将补充道,“卑职以为,‘防火’还需‘快攻’! 我军攻城器械抵近后,动作一定要快! 趁守军反应不及,迅速破门或登城,近身混战! 一旦短兵相接,火油便无从施展!”
“军门!”另一位以勇猛着称的游击将军喊道,“灭火之士,可配‘钩镰枪’! 若云梯或冲车被点燃,可远距离钩倒,避免徒手靠近被烧伤!”
“军门!疲敌之计甚妙!”一位心思缜密的守备建议,“可多备‘草人’,披上衣甲,夜间用绳索吊下,伪装夜袭,消耗守军精神与箭矢!”
“还可收买寨中或附近山民, 令其散布谣言,或在饮水中下少量污秽之物,虽不致命,却可扰乱军心,制造恐慌!”
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或实用、或刁钻、甚至有些阴损的计策被提了出来。方劲松认真倾听,不时发问,将可行的建议一一记下。此刻,他展现出了一位优秀统帅应有的从善如流和决策能力。
最终,他综合各方意见,完善并下达了一整套针对“火油战术”的作战命令:
“好!就依此计!”
“一、 工匠营昼夜不停,赶制防火大盾、钩镰枪!”
“二、 各营立即挑选悍勇敢死之士,组建‘灭火锐士队’,配发沙土袋、湿毯,加紧演练!”
“三、 即日起,施行‘疲敌之计’! 白日佯攻,夜间骚扰,务必让反贼寝食难安!”
“四、 斥候队设法收买眼线,散布谣言,动摇其军心!”
“五、 三日后,待准备就绪,全军出击,一举拿下沁邬寨!”
“末将等遵命!”众将轰然领命,这一次,声音中多了几分底气和被调动起来的凶性!
......
接下来的两天,战场的态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官军的大规模、密集型强攻暂时停止了。但沁邬寨的守军,却感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更令人疲惫的压力。
* 白天,官军会派出数支小股部队,在加厚的大盾掩护下,逼近寨墙,摇旗呐喊,发射稀稀拉拉的箭矢,做出攻城的姿态。每当守军被引诱露出头来,准备投掷滚木或发射箭矢时,官军埋伏在远处的神射手就会进行精准的冷箭狙杀!逼得守军不敢轻易暴露。
* 夜晚,更是不得安宁!官军会派出小股死士,趁着夜色,摸到寨墙下,突然敲响锣鼓,发射火箭,甚至试图用挠钩攀爬!虽然每次都被守军击退,但“狼来了”的次数一多,守军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体力消耗极大。
* 寨中开始流传一些谣言,说什么“官军已断我粮道”、“援军全军覆没”等等,虽然很快被指导员何虎等人辟谣稳定,但还是在部分新兵中造成了一定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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