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铜漏滴答作响,辰时的刻度已漫过铜针。玄元立在院中那方青石板上,指尖凝着一缕淡白的气。这气比前几月稠了三倍,像初春刚熬好的糯米浆,顺着指尖缓缓往下淌,落在青石板上,竟砸出一个个浅圆的凹痕——这是“河车路径”贯通后,真气凝实的力道。
自上月真水归海,他丹田气穴与头顶泥丸宫便像通了条暗河。子时静坐,真气自丹田逆上,过尾闾关时如趟过温汤,穿夹脊关时似碾过细沙,透玉枕关时像撞开层薄雾,最终在泥丸宫打个旋,化作清露滴落;午时行功,那清露又顺任脉下沉,过绛宫时如润田的雨,经黄庭时似融冰的泉,归气穴时凝作暖珠滚动。这一来一回,便是尹喜常说的“河车搬运”,像推着碾子碾谷,日复一日,丹田那片曾泛着墨色的莲池已渐渐透出金辉,池心金丹上的纹路愈发清晰,像被匠人精心刻满了星图。
“照此下去,百日筑基可期。”前日清晨,尹喜捻着花白的胡须笑,眼里的光比玄元丹田的金丹还亮,“只是这‘百日’二字,最忌‘作辍’二字。”
玄元那时没太在意,只当是师父寻常的叮嘱,直到今日卯时。
他本该随日出练剑,却赖在榻上多眯了片刻——昨夜观星到三更,眼皮沉得像坠了铅,窗外的月光又柔得像团棉絮,实在舍不得挪身。就这片刻的懈怠,丹田的金丹忽然暗了暗,河车路径里的真气竟滞涩起来,像寒冬里被冻住的溪流。等他慌忙起身盘坐,运功时指尖的气竟稀薄如雾,连青石板都砸不动了,只剩下些微的湿痕。
“是懈心在啃你的根基。”尹喜不知何时立在廊下,手里拿着柄木剑,晨光顺着他的肩头淌下来,在地上投下道瘦长的影。他在晨光里比划着“抽添”的剑式,剑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金色的痕,“筑基如垒墙,一块砖没砌牢,整面墙都要松。你赖床的那刻,就像抽掉了块砖,真气自然散了。”
玄元望着指尖的气,脸腾地红了。他想起上月赶集,见药铺掌柜的女儿梳着双环髻,鬓边插着朵红绒花,风一吹,那绒花颤巍巍的,他的心跳竟乱了半刻——那便是尹喜说的“欲心”。当时只觉是桩小事,没放在心上,此刻运功受阻,才觉那瞬间的恍惚,已让金丹蒙了层灰,河车过夹脊关时,比往日滞涩了半分,像被细沙堵住了轮轴。
“筑基要聚精会神,你却让精神散了两次。”尹喜收了剑,剑尖轻轻点向东方,朝阳正爬上山头,金辉漫过竹篱,在地上织出张透亮的网,“子午二时最关键:子时属阴,气当升,像春芽破土,得往上推;午时属阳,气当降,像秋雨归塘,得往下引。这便是‘行凭子午,逐日抽添’。”
他让玄元盘膝坐下,自己站在身后,双掌虚虚覆在他丹田上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像揣了个温炉:“闭眼,想那金丹是块金锭,河车是辆推车,你得推着它往气穴里填,一日填一分,百日便满了。”
玄元依言内观,果然见丹田莲池中央,金丹泛着沉甸甸的金光,像块刚从熔炉里取出来的金锭,边缘还凝着层薄烟。河车路径里的真气正缓缓流动,却在气穴入口处打了个结——那结是浅灰色的,正是方才赖床留下的滞涩。他试着用意念推那金锭,金锭却纹丝不动,反倒激起些烦躁,气穴周围竟泛起层红雾,像要烧起来,连带着心口都有些发闷。
“欲心又动了。”尹喜的掌力轻轻往下按,像压着团蓬松的棉花,力道柔得像云,“取坎填离,不是硬填。坎是肾水,离是心火,你得让水慢慢浇灭火,火才能温热水,水火既济,金锭才肯往下沉。”
玄元深吸一口气,想起“退藏”时存下的真水。他引气穴底的真水往上漫,那水刚触到红雾,雾气便“滋”地缩了圈,露出气穴入口细密的纹路。金锭在真水的浸润下,渐渐软了些,棱角不再那么锋利,顺着河车路径缓缓下沉,每沉一分,气穴就亮一分,像黑夜里点亮了盏灯,把周围的经脉都照得透亮。
午时行功时,日头正烈,晒得院角的竹篱笆都泛着白。玄元特意搬了蒲团,守在日头最烈的那片空地上。阳光晒得脊背发烫,像贴了块暖玉,他却不敢懈怠,凝神引泥丸宫的清露往下淌。那清露过绛宫时,他故意让它多打了个旋——那里还残留着前日见红绒花时的燥气,像团没燃透的火星。清露润过,果然有缕极淡的黑气飘出来,被阳光一照,“噗”地散成了烟,连空气里都多了丝草木的清气。
如此往复,辰时练剑时特意凝神,把剑招里的“挑、刺、劈”都与真气运行对应起来:挑剑时引气升,刺剑时导气沉,劈剑时聚气实,剑风里渐渐裹了层淡金的光,落在青砖地上,竟能留下半分深的刻痕。未时抄经,选了篇《黄庭经》,笔尖蘸墨时运气,写“精”字时收气,写“气”字时放气,墨痕在宣纸上晕开的深浅,竟与丹田真气的浮沉一一对应,等抄完最后一字,丹田的金丹又亮了些,像镀了层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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