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神念还是会飘远:听见墙外货郎的拨浪鼓,“咚咚”声里裹着点甜,会想起小时候娘给买的糖人;闻到灶房飘来的药香,会记起昨日煎药时忘了加甘草,苦得舌头发麻。但他不再慌,只像收线似的,用意念轻轻拽回——不用力,也不拖沓,棉线似的神念慢慢绷紧,暖意便又聚起来,像被风吹散的雾重新拢成云。
气穴里的元气流转得顺,像刚疏浚过的渠,水淌得匀净。过腰间时,竟带着点痒,像有小虫子在皮肉下爬,细细的,却不扰人。他只“觉”着那痒,既不抬手去挠,也不刻意屏住呼吸忽略它,就像走路时觉出鞋底沾了片叶,知道有这么回事,却不必立刻蹲下来抠掉,任它来,任它去,等走到石阶处,蹭一下也就掉了。
尹喜在案上摆了两碗粥,小米熬的,上面浮着层米油,黄澄澄的,像抹了层蜜。粗瓷碗碰着案面,发出“磕”的轻响。“你看这粥,”他用木勺搅了搅,勺底刮过碗沿,“火太旺锅底会糊,结层黑垢,刮都刮不掉;火太小米芯是生的,嚼着硌牙。得用文火慢慢熬,灶里的柴不冒烟,只红着点火星,粥在锅里‘咕嘟’着,泡泡起得慢,落得也慢,这样熬出来的米才绵。”
他推过一碗,木勺放在碗沿:“静坐的意也是文火,不猛,却能慢慢焐热丹田,焐透气脉。你先前要么把柴添得太满,火苗蹿得老高,把气脉烧得发燥;要么忘了添柴,火灭了都不知道,丹田凉得像冰窖。”
玄元喝着粥,米粒在舌尖化开,带着点淡淡的甘,混着米油的滑,顺着喉咙往下淌,连带着丹田的暖意都更柔了。他忽然懂了,“不可过于着意,亦不可一时无意”,原是在“有”与“无”之间找个平衡——像走路时的影子,太阳在东边,它就落在西边;人往前走,它也跟着挪,既不跑到前头挡路,也不落在后头扯腿,自在相随,却不扰分毫。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露出叶底的青,像翻了面的绸缎。玄元望着丹田那片暖,神念像条温顺的溪,绕着暖缓缓流,不疾,不徐。他知道,这“五也”的功夫,原是让心找到个安稳的住处,既不把它捆在柱子上,勒得喘不过气;也不把它放出门外,任着野风刮。就像守着只刚学飞的鸟,笼门半开着,食罐里总有米,它倒愿意在檐下多待些时候,偶尔扑棱棱飞两圈,最后还是会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你碾药、看书,把日子过成温水,不烫,也不凉。
灶房的砂壶又开了,哨声刚起,玄元的神念颤了颤,却没像先前那样飘走,只在丹田周围打了个旋,像受惊的鱼往深处钻了钻,很快又浮上来,带着点被惊扰后的温驯。他嘴角微微扬起,舌尖的米香还没散,丹田的暖意像朵刚开的荷,在气穴里轻轻晃,把整个身子都浸成了淡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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