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窗棂正中时,药煎好了。尹喜用粗瓷碗盛了,碗沿烫得他指尖发红,却还是稳稳端着,递到玄元面前:“你看这药,既不是药草的‘有’——草早熬化了,也不是清水的‘空’——水里有了药性,是熬出来的‘和’,草与水融成了一处,谁也离不开谁。”
玄元接过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暖,烫得轻轻缩了缩。药汤在碗里晃,深褐色的,漂着几粒没捞净的药渣。他吹了吹,喝了一口,苦中带着点回甘,像人生的滋味。忽然懂了——这静坐的道,原是让“有”与“空”像水与茶,熬成一盏温吞的汤,没有谁压着谁,也没有谁推着谁,只在唇齿间留着恰好的甘,不多,不少。
他喝完药,把碗放回案上,“当”的一声轻响。放下碗的瞬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忘了“存意”这回事,可丹田的暖还在,像晒过的棉絮,松松地裹着气穴,不紧,不松。就像风过麦田,麦浪自然起伏,从不用谁去拨弄;像雨打芭蕉,叶儿自然垂着,从不用谁去扶——原来最好的“道”,从不是“要怎样”,而是“就这样”,自在,自然,自洽。
檐外的麻雀落在马齿苋筛边,歪着头啄食,小爪子带起片叶子,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地,沾在青石板的水洼里,漾开圈浅纹。玄元望着那叶子,心里没起半点波澜,既不想“它会烂在泥里”,也不想“它曾绿过”,就只是看着,像看风过,像看云走。
他知道,这“不偏不倚,无念无思”,原不是硬做出来的,是像花开叶落,像日出月落,自然而然。就像那点诚意,不必记着“要存”,也不必想着“别丢”,它自会在丹田扎根,发枝,直到结出颗不“有”不“空”的果,像院里的杏,熟了,就自然落下来,“啪”地砸在地上,带着点甜,带着点香,却从不说“我有多甜”。
灶房的烟还在冒,尹喜又去添了把柴,“噼啪”一声,火星溅起来,映得丹房的暖都晃了晃。玄元的神念像水,丹田的意像石,水绕着石,石映着水,没有“有”,也没有“空”,只有一片自在的静,像谷雨过后的田野,透着勃勃生机,却又安静得能听见草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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