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带着梧桐叶的脆响,从丹房雕花的窗棂钻进来,在青砖地上打了个旋,卷起几片细碎的叶沫。案上的小米堆得像座小小的金丘,黄澄澄的颗粒裹着晒足了的阳光,尹喜正用竹制的木铲把边缘的米粒归拢,"沙沙"的轻响漫开来,像春蚕在深夜里啃食最嫩的桑叶。陶罐坐在黄泥砌的小灶上,底下的炭火"噼啪"跳着,火苗舌尖似的舔着罐底,映得尹喜的侧脸泛着层暖红。他左手按着南瓜,右手握着把牛角小刀,橙黄的瓜肉切成方丁,落进米堆时溅起细碎的金粉似的小米粒,倒像是把星星撒进了陶罐。
"饮食时的神念,得像揉面团。"尹喜的木铲在罐里轻轻翻搅,米粒与南瓜丁撞出温柔的声响,"松了就揉紧点,紧了就撒点水,过了这道坎,气脉里的暖才能囤得住。"米香混着南瓜的甜丝丝漫开来,玄元坐在梨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纹路——这桌子是尹喜前年用后院那棵遭过雷击的老梨树做的,树心藏着圈歪斜的年轮,像道没画直的彩虹。尹喜总说:"你看这年轮,歪歪扭扭才结实,就像神念,不用求直,求稳。"此刻那圈年轮映着陶罐的火光,倒真像道暖暖的光环,把两人围在中间。
案上摆着刚腌的萝卜条,青白色的萝卜切得细匀,上面撒着红辣椒面,像落了层碎火,旁边的青瓷碗里盛着井水湃过的黄瓜,水珠顺着瓜皮往下淌,在案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头顶漏下来的天光,晃悠悠的。玄元盯着那水洼里的影子,忽然听见尹喜说:"尝尝?"
抬头时,木勺已递到嘴边,米油沾在勺沿,亮得像层琥珀。玄元张嘴接住,米粒在舌尖散开的瞬间,忽然想起昨日尹喜的话:"饭进嘴里,神念得跟着米粒走,像牧人赶羊,一只都不能落。"他赶紧收住飘远的神思,试着让意念缠上每粒米——南瓜丁的甜在齿间漫开时,丹田处的金珠忽然亮了亮,光顺着舌尖往下淌,过舌底的金津玉液穴时,玄元特意让光打了个旋。
"这就对了。"尹喜的木铲在罐沿敲了敲,"这里是津液汇聚的地方,藏着股润气,丢了这点神念,就像漏了底的水桶,装不住多少暖。"他说着往罐里添了瓢井水,"咕嘟"一声,涟漪荡开,把浮在表面的米油震得微微发颤。
玄元正嚼着南瓜丁,忽然觉出喉咙口有点滞涩,像卡了点没嚼碎的瓜肉。"慢着点。"尹喜见他喉结动得快了,用木铲敲了敲陶罐,"你看这南瓜,得嚼到没渣了才咽,不然气脉里的光会硌得慌,就像赶路时鞋里进了沙。"玄元赶紧放慢速度,神念重新裹住那点残渣,细细磨碎了,暖意才顺顺当当往下走,到胃脘处时忽然散开,像朵慢慢绽放的白梅,花瓣儿轻轻扫过五脏六腑,舒服得让人想眯起眼。
案上的萝卜条透着辣香,玄元夹了一根,辣椒面沾在唇上,呛得他鼻尖发麻,眼眶里瞬间蒙上层水汽。尹喜早把盛黄瓜的青瓷碗推了过来,冰凉的瓜皮碰着嘴唇时,玄元忽然懂了"阴阳相济"——辣得发燥时,就得用点凉润压一压,神念也得跟着转,不能一根筋往热里钻。金珠的光在气脉里忽明忽暗,像跟着辣意跳了段小舞,落到丹田时,竟比刚才更活泛了些,像雨后的蝌蚪,在水田里摆着尾巴。
"你先前吃饼噎着,就是没让光跟着饼渣走。"尹喜往自己碗里盛粥,米油在碗底积成层薄薄的膜,"那饼渣在食道里乱撞,光也跟着慌,差点就从魄门泄了——饮食时的慌,比走路时的跌更伤身,因为气脉是顺着食物走的,食物乱了,气就乱了。"
玄元忽然想起那次噎得直拍胸口的光景。那时刚入春,尹喜烤了芝麻饼,外酥里软,他贪快,一大口咬下去,饼渣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金珠的光在气脉里疯跑,像受惊的马,撞得他胸腔发疼。尹喜当时没慌,只用筷子蘸了点醋,让他含着,那股酸意漫开时,光才慢慢稳下来。那时只当是醋的功劳,如今才知,是尹喜悄悄把自己的神念送过来,像牵马的缰绳,一点点把慌了神的光拉回正途。
"吃黄瓜。"尹喜把青瓷碗又推近了些,黄瓜上的水珠滚进碗里,"这时候的光得凉下来,像往热锅里浇点井水,别让辣椒的燥气积着。"玄元咬了口黄瓜,脆生生的汁水漫过舌尖,神念跟着凉下来,金珠的光泛着层淡淡的青,像被井水湃过的玉石,爽利得很。
粥喝到半碗,尹喜忽然起身,从柜里摸出个小陶罐。那罐子是紫砂的,罐口用红布封着,解开时"噗"地冒出股酸香,瞬间盖过了米甜。"去年酿的梅子酱。"他挖了一勺,深褐色的酱体裹着果核,酸得人舌尖发颤,"添点这个,酸能开胃,也能收神——光太散的时候,用点酸收一收,像用网捞鱼,别让它游太远。"
玄元搅着梅子酱,米粒染上酱色,酸意刺得舌尖发麻,神念果然往回收了收。原本快漫到指尖的光,乖乖缩回到肘弯处,像被唤回家的孩子。他忽然笑了,想起小时候跟尹喜去后山摘梅子,青绿色的果子酸得人直跺脚,尹喜却偏说"酸能醒神",硬塞给他一把。那时的慌是真慌,酸得眼泪直流,如今这收,却是带着数的稳,像老农看着稻穗弯腰,心里有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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