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话音刚落，院子里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什么？他们也卖上卤肥肠了？这不是明摆着冲你来的吗？”刘师傅手里的砂布“啪”地一下掉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
李洋则是“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地掸了掸衣袖。
“王富贵那老小子我知道，就他那手艺，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他话虽说得轻松，但眉宇间还是染上了一丝烦躁。
顾凛川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把林晚手里的水杯接过来。
又添了些热水，重新递回她手里。
他的目光沉静，始终落在林晚身上，仿佛在说，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在。
这无声的支持，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安抚人心。
林晚接过温热的水杯，手心传来踏实的暖意。
她抬眼扫过众人或愤怒或不屑的脸，平静地开口：“刘叔，李洋，你们先别急。”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肉联厂自己就是卖猪下水的，他们有最新鲜的货源，成本比我们低。”
“食堂里每天有几百上千的工人吃饭，客源也是现成的。他们先我们一步卖起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林晚的分析冷静又客观，一下子就点出了对方的优势。
刘师傅脸上的怒气稍稍退了些，但还是有些不服气：“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占了先机啊！”
“谁说这是占先机了？”林晚的嘴角微微勾起，“刘叔，您想啊，这苏城之前可没人这么吃肥肠。”
“钱红他们这么一搞，等于免费帮我们把市场给打开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最不起眼的下水还能卤着吃。”
她顿了顿：“等我们的‘红星卤味’一开张，大家有了对比，才会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到时候，咱们的生意只会更好做。”
这番话，让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到了竞争，看到了麻烦，可林晚看到的却是机会。
刘师傅怔怔地看着林晚，浑浊的老眼里渐渐亮了起来。
他对自己的手艺有绝对的信心，更何况还有林晚这丫头给的独家秘方。
李洋眉宇间的烦躁褪去：“对啊！到时候让那些工人尝尝咱们的，再回去吃王富贵做的，那不得跟吃猪食一样？”
顾凛川看着自家媳妇儿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
院子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
傍晚时分，肉联厂下工的铃声响彻整个厂区。
工人们像从各个车间涌出。
但今天，大部分人的目的地出奇地一致——食堂。
食堂卖卤肥肠的窗口前，已经排起了两条长得望不见头的队伍。
浓郁的卤香味霸道地占据了整个食堂，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师傅，给我来一份卤肥肠，多加点汤！”
“我的也是！昨天没抢到，今天我可是掐着点来的！”
“王师傅这手艺可以啊，比国营饭店的卤肉都好吃。”
队伍里，称赞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的角落里，钱红抱着手臂，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王富贵满脸油光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语气里满是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红姐，你这招真是太高了！昨天按你说的，加了那‘提鲜料’，你看看这人，比前两天多了一倍都不止！”
“出息！”钱红斜睨了他一眼，语气轻蔑，“这才哪到哪。”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明天，量再给我加一倍。”
“务必要赶在林晚那个小贱人的店开业前，把全厂工人的嘴都给我养刁了！”
“我倒要看看，等他们吃惯了我的‘独家秘方’，还会不会去吃她那破玩意儿！”
王富贵听得心头一跳，脸上有些发白：“红姐，这东西加多了，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钱红冷冷地打断他，“富贵啊，胆子放大点。”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我给你兜着，你怕什么？”
“出了事，往食品厂新来的添加剂上推就行了。你只管收钱，胆子放大点！”
王富贵看着钱红那势在必得的样子，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红姐说的是，都听您的。”
队伍中，一个年轻的工人好不容易抢到一份卤肥肠，找了个位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可吃完没多久，他突然感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差点喘不上气，喉咙里也干得发疼，眼前甚至瞬间发黑了一下。
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端起搪瓷缸子猛灌了几口水。
还以为是这几天太累了，并没把这点不适放在心上，随着人流离开了食堂。
而这样细微的反应，正悄无声息地发生在每一个吃过卤肥肠的工人身上。
五天后。
肉联厂食堂门口长队不减，钱红和王富贵每天都在不停地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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