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钟声敲到第三下时,林晚的婚纱裙摆还卡在教堂大门的缝隙里。她踮着脚往后拽,喇叭裤的银灰布料被扯得紧绷,露出脚踝上那串沈廷洲刚给她戴上的珍珠链。
“别动。”沈廷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弯腰替她解开裙摆,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脚踝,惹得林晚像触电似的缩了缩脚。
“沈先生,你犯规。”她转过身,婚纱下的喇叭裤随着动作扫过他的皮鞋,“神父说了,仪式结束前不能碰新娘。”
“神父还说,夫妻该同心同德。”沈廷洲顺势握住她的手,往教堂外走,“比如,先解决你那堆堆在仓库里的布料。”
林晚的眼睛瞬间亮了。婚礼前三天,她还蹲在租来的小仓库里熨烫牛仔布,被沈廷洲抓包时,手里还捏着半截画粉。
教堂外的宾客还在拍照,沈家长辈们正围着新人笑谈,林晚却被街角飘来的油条香味勾走了魂。她拽着沈廷洲往巷口跑,喇叭裤的裤脚扫过青石板路,发出簌簌的声响。
“你慢点。”沈廷洲被她拉得踉跄,看着她发间的头纱混着油条香飘起来,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刚结婚就跑这么快,不怕被说没规矩?”
“规矩哪有油条香。”林晚咬着刚买的油条,含糊不清地指向前方,“喏,就在前面那个红砖墙仓库。”
沈廷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灰扑扑的仓库门口堆着几个大麻袋,里面露出靛蓝色的牛仔布边角。他挑眉:“用新婚贺礼盘下的?”
“不然呢?”林晚舔掉嘴角的芝麻,眼睛亮晶晶的,“沈太太的私房钱,当然要用来搞事业。”
她早在婚礼前就盘下了这个小仓库。三个常在夜市帮她看摊的女人——丈夫卧病的阿珍、带着两个娃的春姐、被婆家赶出来的小梅,昨天已经搬了张旧缝纫机过来,此刻正蹲在仓库里择菜,见他们进来慌忙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擦个不停。
“沈先生,沈太太。”阿珍的声音发颤,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吃完的红薯。
林晚把油条塞给她们,自己抓起剪刀走到布料堆前,哗啦一声铺开一卷牛仔布。阳光从仓库的气窗照进来,在布面上投下道金线,她突然原地转了个圈,喇叭裤的裤腿扫过地面的灰尘,像只开屏的孔雀。
“看好了!”她举起剪刀,咔嚓一声剪出个利落的弧度,“喇叭裤的精髓就在裤脚,要像喇叭花一样炸开,但又不能太垮——”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剪刀在布面上游走,时不时踮脚转圈展示裁剪角度,头纱上的珍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教到兴起时,她干脆脱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布料上,裤脚扫过三个女人的鞋面,惹得她们一阵低笑。
“沈太太……真活泼。”春姐偷偷跟小梅咬耳朵,眼底的拘谨散了大半。
沈廷洲靠在仓库门口,看着林晚颠颠地教大家量腰围,时不时因为阿珍量错尺寸跳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松鼠。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从认识她起,她就总这样,正经不过三秒,却总能让人跟着她的节奏热起来。
“沈先生,你看这个弧度对不对?”林晚举着块裁好的裤片冲过来,鼻尖沾着点灰,眼睛亮得惊人。
沈廷洲替她擦掉鼻尖的灰,指尖在裤片上划过:“弧度够了,但这里该收半寸,不然走路会磨腿。”
林晚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看你穿了三个月喇叭裤,闭着眼都能画出形状。”沈廷洲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晚上回去,我画给你看。”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林晚的脸腾地红了。她转身把裤片塞给阿珍,假装整理布料,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三个女人交换着促狭的眼神,手里的活计却快了不少。剪刀裁布的声音、缝纫机的哒哒声、还有林晚时不时的惊呼“这里该放颗珍珠”,混着窗外的蝉鸣,把灰扑扑的仓库填得满满当当。
傍晚收工时,第一条试做的喇叭裤挂在了仓库的铁丝上。靛蓝色的牛仔布配着银灰镶边,裤脚恰到好处地散开,像朵蓄势待放的花。
林晚踮脚够着裤腰,想再改改腰线,却被沈廷洲拦腰抱了起来。
“沈廷洲!”她惊呼着搂住他的脖子,喇叭裤的裤脚扫过他的后背,“你干什么!”
“回家。”沈廷洲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看着仓库里三个女人偷笑的脸,语气坦然,“新婚第一天,总不能让新娘睡仓库。”
他抱着她往巷口走,林晚的头纱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偷偷掀开纱角,看了眼仓库门口挂着的喇叭裤,又看了看怀里这个眉眼温柔的男人,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大概就是这样——有个人陪你疯,陪你闹,陪你把堆在仓库里的布料,变成闪闪发光的未来。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在他怀里挣扎着回头,“明天让张秘书送几台新缝纫机来!旧的踩得脚疼!”
“知道了,沈老板。”沈廷洲低笑,脚步没停,“顺便让他把仓库的顶修修,漏雨可不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婚纱的白混着喇叭裤的银灰,像幅热闹又温柔的画。仓库里,三个女人正围着那条新做的喇叭裤叽叽喳喳,眼里的光,比巷口的路灯还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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