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远?”林深看着他,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沉的疲惫和痛惜,“我视你如弟子。”
张明远避开了他的目光,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一丝惨然的笑浮现在他脸上:“弟子?呵呵……林博士,您还记得我父亲吗?张景明,那位痴迷于远古天文和地质异常的老研究员。”
林深瞳孔微缩,他记得那位有些固执的老先生,三年前因车祸去世。
“他不是意外死亡!”张明远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是因为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些……关于历史被篡改的痕迹!他写了报告,还没来得及上交就……而你们!你们明明知道历史可以被干涉,明明拥有‘昆仑’这样的力量,却只会被动防御!你们救不了我父亲,也救不了我的妻女!”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微小的、如同胎记般的电子烙印:“他们给我植入了这个!随时能要我命的玩意儿!我的妻子和女儿现在就在他们控制的‘安全屋’里!我不这么做,她们都会死!”
指挥中心 · 林深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的悲哀取代。他理解这种被胁迫的痛苦,理解家人成为软肋的绝望。张明远,既是背叛者,也是受害者。
“我理解你的处境,明远。”林深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不是背叛国家和文明的理由。你所做的一切,可能导致前线两位同袍牺牲,可能导致金陵数十万无辜者最后的希望破灭,可能导致我们整个文明的历史被引向更黑暗的深渊。”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关于他们的联络方式,据点,以及你传递出去的所有信息。这是你唯一能将功折罪,也是可能救你家人的机会。”
张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被绝望淹没:“没用的……他们太谨慎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林深看着他,沉默了足足十秒。这十秒,他脑海中闪过张明远刚进基地时青涩的模样,闪过两人一起熬夜分析数据的场景,也闪过江凛和苏晴在金陵可能面临的绝境,闪过那万千难民期盼的眼神。
最终,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张绝望的脸,对安保主管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带走。按最高级别叛国罪嫌疑收押,启动全面审讯程序。同时,将他提供的信息,立刻上报最高安全部门,请求介入,全力营救其被挟持的家人。”
命令下达,斩钉截铁。他亲手将自己曾经信任的副手送进了深渊,也背负起了可能无法救回其家人的沉重枷锁。
当张明远被押解离开时,那压抑的哭声在通道里回荡。林深站在原地,背影在红色警报灯下显得格外孤寂而挺拔。那个曾经坚信理性可以解决一切的科学理想主义者,在此刻彻底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刻理解黑暗、并愿意为了守护光明而弄脏双手、背负罪责的冰冷战略家。
内部的毒刺已被拔出,但付出的忠诚代价,灼痛了每一个人。
(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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