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浓重的云层吞噬,只有远处路灯的一点惨淡光晕,勉强勾勒出研究所老式苏式建筑沉默的轮廓。万籁俱寂,连虫鸣都吝啬于响起。
资料室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厚重的木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硕大的“永固”牌铁锁。然而,对于有心人而言,这种象征意义大于实际防护能力的锁具,形同虚设。
一条黑影,如同融化的沥青,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锁舌在某种特制工具的作用下轻轻滑开。黑影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虚掩,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室内,是纸张和油墨混合的陈旧气味。一排排高大的木质资料柜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来人没有开灯,凭借着一支蒙着红布的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柱,快速而精准地在一个标有“07-数控项目-初设”的柜子前停下。他戴着手套,熟练地找到属于“主轴驱动模块”的图纸夹。
他的任务很明确:不是偷走,而是篡改。在几张关键的伺服电机接口电路图和精度校准参数表上,用特制的消色墨水笔和极细的刮刀,进行细微却致命的修改——让一个电阻值偏移,让一条信号线的连接看似合理实则会引入干扰,让一组校准数据产生微小的系统性误差。这些改动在初步审查时极难发现,却足以让后续的实物调试陷入无尽的故障泥潭,最终导致整个项目因“设计缺陷”而被否定。
就在他抽出图纸夹,将消色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瞬间——
“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心跳掩盖的声响,来自门口。
潜入者浑身一僵,猛地熄灭手电,如同受惊的狸猫般缩身钻入最近一个资料柜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门外,苏晴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静静站立。她穿着深色的衣裤,头发利落地挽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刚才那一声,是她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弹了一下门框,是试探,也是宣告。
她没有立刻进入,而是侧耳倾听着室内的死寂。对方的呼吸控制得很好,但她能感觉到那阴影里绷紧的、带着杀意的注意力。空气中,多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淡淡的烟草和汗液混合的味道。
苏晴动了。她没有走门,而是如同鬼魅般移到走廊窗户边,双手在窗台一撑,身体柔韧地翻出,脚尖在狭窄的外窗沿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借力荡向资料室的窗户。老式的钢窗插销在她手中一枚磨尖的发卡面前,如同黄油般被无声拨开。
她滑入室内,落地无声。
资料室内,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两个顶尖的潜行者,在这片由知识和纸张构成的迷宫里,展开了一场无声的狩猎。
苏晴闭上眼,更多的依靠听觉和皮肤对空气流动的感知。她能“听”到对方压抑的心跳,能“感觉”到对方肌肉微微颤抖时扰动的气流。
潜入者同样是个高手,他像石雕般一动不动,甚至连目光都收敛起来,避免任何可能被感知的注视。他在等待,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或者判断对方只是虚张声势后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苏晴动了。她没有走向潜入者藏身的柜子,而是走向相反的方向,手指在一排排资料柜的金属标签上轻轻划过,发出细微到极致的“嘶嘶”声。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干扰着潜入者的判断,挑动着他的神经。
她是在制造压力,也是在定位。通过声音在不同位置的微弱回响,在脑海中构建着室内的立体结构图。
突然,她停在一个柜子前,似乎发现了什么,俯下身。这是一个假动作。
就在她俯身的瞬间,侧后方的阴影里,一道恶风袭来!潜入者终于忍耐不住,选择了主动出击,手中的特制刮刀如同毒牙,直刺苏晴的后颈!他判断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然而,苏晴仿佛背后长眼,在他动的同时,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侧方滑开半步,刮刀擦着她的衣领掠过。同时,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拇指狠狠压在一个穴位上。
潜入者闷哼一声,手腕剧痛酸麻,刮刀险些脱手。他反应极快,另一只手屈肘猛击苏晴肋部。
苏晴不闪不避,只是扣住对方手腕的手猛然发力向下一折,同时膝盖上顶,正中对方肘关节的麻筋。
“呃!”潜入者攻势一滞,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
苏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之机,借着他前冲的势头,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将其手臂反拧到背后,另一只手迅捷地在他颈侧某处一按。
潜入者身体一软,意识迅速模糊,但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感到对方似乎在他外套的内衬缝隙里,塞进了什么微小的、硬硬的东西。
苏晴扶住他软倒的身体,轻轻放倒在地。她没有去看地上的图纸,而是快速检查了对方的口袋,除了一些现金、伪造的工作证和那套篡改工具,没有更多身份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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