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冷汗刚被春桃擦干,刘江就撑着床头坐了起来。肩胛的伤口像被撒了把盐,火辣辣地疼,稍一用力,冷汗就顺着额角往下淌,但他眼神里的坚决丝毫未减。
“春桃,扶我起来。”
春桃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少爷,您伤还没好呢!李郎中说要静养,可不能乱动啊!”
“听话。”刘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去拿件厚实点的外袍,再找根结实的木棍来。”
春桃拗不过他,只好含泪取来藏青色的棉袍,小心翼翼地帮他穿上,又找来一根磨得光滑的枣木棍当拐杖。刘江扶着墙,试了试站稳,右腿先迈出一步,左腿跟上时,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少爷……”春桃看着心疼,想劝他回床。
“没事。”刘江咬着牙,拄着拐杖,一步一晃地往门外挪,“去把赵忠叫来,就说我在书房等他。”
书房就在卧房隔壁,平日里是刘远处理家事、刘江偶尔读书的地方。此刻案几上还堆着几本蒙尘的诗集,刘江扫了一眼,随手推到一边,在太师椅上坐下,后背靠着椅背,才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赵忠推门而入。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劲装,只是左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好,用布条吊在脖子上,脸色比前几日更显疲惫,眼窝深陷,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看到刘江坐在书房里,他明显愣了一下——谁都知道少爷伤势重,本该卧床静养。
“少爷。”赵忠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沙哑,“您怎么起来了?李郎中说……”
“伤势不碍事。”刘江打断他,抬手示意他坐下,“坐吧,我有话问你。”
赵忠迟疑了一下,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背依旧挺直,目光落在刘江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刘江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平静却带着审视:“赵大哥,这次土匪来袭,家里的护院和家丁,具体伤亡如何?现在还能动弹的有多少?”
赵忠闻言,脸色沉了沉,低头拱手道:“回少爷,事发突然,护院和家丁一共42人。前院抵抗时,死了7个,伤了9个——其中3个伤得重,怕是以后难再动刀枪了,剩下6个养些日子能好。现在还能上工、能拿起家伙的,一共32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这32人里,有一半是佃户出身,平日里也就跟着练过几手庄稼把式,没见过真刀真枪,这次吓破了胆,这两天干活都蔫蔫的,士气……很低。”
刘江点点头,这些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42人折损近四分之一,剩下的还大半是乌合之众,这样的护卫力量,别说对抗流寇,再来一次黑风寨都未必能守住。
“武器呢?”他追问,“刀枪弓箭,还有多少能用的?”
提到武器,赵忠的脸色更难看了:“回少爷,家里的家伙本就不齐全。长刀也就12把,有6把还是前几年的旧款,刃口都卷了;长枪8杆,木头柄子有好几根松了;弓箭倒是有5副,箭矢剩得不多,也就百十来支;盾牌……只有3面,还是藤编的,挡挡木棍还行,遇上钢刀就废了。”
他抬头看了刘江一眼,补充道:“这次抵抗时,又折了3把刀、2杆枪,弓箭也用了不少,现在能凑齐能用的,更少了。”
刘江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心里盘算着。32人,12把刀(实际能用的可能只有6把),6杆枪,5副弓,百十来支箭……这装备,说是乌合之众都算抬举了。
“钱粮呢?”他继续问,“库房里还剩多少存粮?现银还有多少?”
赵忠道:“存粮还好,地窖里藏着的麦子、小米,加上缸里的糙米,大概还够家里上下(算上护院、仆役)吃三年——不过这次被土匪抢了两袋精米和几坛酒,损失不大。现银的话,库房里原本有三千多两,被抢走了八百多两,还剩两千三百两左右,首饰玉器也被搜走了几件,不算太值钱。”
粮食尚可支撑,但现银不算充裕,要加固防御、打造武器、甚至扩编人手,两千多两恐怕不够用。刘江心里有了数,眉头微微皱起。
家底比他想的还要薄,处境比他预估的还要险。
他抬眼看向赵忠,这个男人从他记事起就在刘家,早年在边关当过兵,是家里最懂武事的人,也是最可靠的人。要推行接下来的计划,必须先把赵忠争取过来。
“赵大哥,”刘江的语气放缓了些,目光落在他受伤的左臂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这院子怕是守不住。”
赵忠连忙低头:“这是属下该做的,不敢当少爷称赞。”
“但光靠‘该做的’,下次未必能守住。”刘江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黑风寨会再来,流民会变成流寇,甚至可能有更厉害的角色找上门。就凭咱们现在这点人手,这点家伙,守不住。”
赵忠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是下人,刘远又主张闭户自保,他能做的只有带着剩下的人加强警戒,却没想过更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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