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深处的鹰嘴崖,藏在两道陡峭的山壁之间,崖下有一汪清泉,泉边是平整的小块空地,这是刘江之前派探子勘探好的预备基地,隐蔽、有水、能开垦,是乱世里难得的“避风港”。此刻,空地上已搭起三间简陋的草棚,棚顶盖着山间的茅草,四周用树枝围起简易的栅栏,棚外的空地上,几个人正弯腰刨土,手里的木犁是用带来的铁条和树枝自制的,在黄土地上划出浅浅的犁沟。
“孙小哥,这图纸可得收好了,别被露水打湿了。”老管家福伯捧着用油布包好的铸炮图纸,小心翼翼地走进其中一间草棚,这是临时的“档案室”,棚里搭着简易的木架,上面整齐地码着医书、农书抄本,还有历次战斗总结的麻纸,每一份都用油纸裹了三层,避免受潮。
孙小宝正蹲在棚角,用一块磨平的石板,临摹着弗朗机炮的核心部件图。他手里的“笔”是用炭条裹着布条做的,石板上的线条虽不如原图精细,却也把炮身尺寸、子铳规格标注得清清楚楚。“福伯放心,俺都收着呢,每天都检查一遍,一点潮气都没沾。”他抬起头,脸上沾着炭灰,却眼里亮着光,“等开春了,咱们在这儿找到铁矿,就能试着铸小炮了,到时候就算鞑子找到这儿,咱们也有还手的力气。”
草棚外,老秦头正带着小药童在泉边晾晒草药,这些是从刘家堡带来的,有治刀伤的蒲公英、止血的艾草,还有几株珍贵的人参,是老秦头舍不得用,特意带来的“救命药”。小药童蹲在地上,把草药摊开在干净的石板上,老秦头则在一旁教他辨认:“这是柴胡,能退烧,山里多的是,等明天咱们去后山找找,多采点回来晒着,以后有人生病,就不用愁了。”
不远处,王秀才正带着小豆子,用炭条在一块平整的石壁上写字,写的是《农桑辑要》里的耕种口诀,“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一笔一划,虽不工整,却透着认真。“以后咱们有孩子了,就得教他们认字、读书,不能忘了咱们是汉人,不能忘了咱们的根。”王秀才摸着石壁上的字,语气郑重。
“福伯,信使该出发了。”负责护卫的老兵陈九走过来,他身上背着半袋炒米,腰间别着短刀,是福伯选的信使,他熟悉从鹰嘴崖到刘家堡的小路,还懂怎么避开清军的探马。福伯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粗布写的信,还有一块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一个“刘”字,是之前约定的“安全信物”,只要刘江看到这个木牌,就知道他们已安全抵达。
“路上小心,避开所有清军,就算绕远路,也要把信安全送到堡主手里。”福伯把信和木牌塞进陈九的贴身布袋里,又递给他一小包盐,“要是遇到难处,就找山里的猎户,报‘刘家堡’的名字,他们大多是抗清的义士,会帮你的。”
陈九点点头,没多说话,转身钻进山壁旁的一条小路——这条路只有他和少数探子知道,顺着小路往下走,能绕开清军的巡逻区,直达刘家堡西侧的隐蔽出口。山风卷起他的衣角,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山林的褶皱里,像一滴融入墨色的水。
刘家堡的深夜,议事厅里还亮着一盏油灯。刘江趴在桌上,对着一张防御图纸,标注着清军可能进攻的薄弱点——北墙的炮位需要再加沙袋,东墙的巷战工事要多埋几个绊发雷,每一个标注都密密麻麻,透着疲惫,却依旧严谨。
“堡主,西侧隐蔽出口那边,有信使求见,说是从鹰嘴崖来的,带了信物。”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刘江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炭笔“啪嗒”掉在桌上。他几乎是跑着冲出门,快步朝着西侧隐蔽出口走去——这些天,他无数次想起“种子”队,担心他们在路上遇到清军,担心他们找不到鹰嘴崖,担心他们……活不下来。
隐蔽出口的藤蔓被掀开,一个满身尘土、面带疲惫的汉子站在那里,正是陈九。他看到刘江,立刻单膝跪地,从贴身布袋里掏出木牌和粗布信,双手奉上:“堡主!鹰嘴崖一切安好,福伯让俺给您带信来!”
刘江颤抖着接过木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刘”字——这是他亲手让孙铁匠打的木牌,此刻握在手里,却比任何珍宝都重。他展开粗布信,信上的字迹是福伯的,虽有些潦草,却字字清晰:
“堡主亲启:我等已于五日前抵达鹰嘴崖,全员安全,无一人伤亡。泉眼可用,空地已开垦,草棚搭成,医书、农书、炮图皆妥善保管。孙小宝已开始临摹炮图,老秦头采得草药,王秀才教众认字。待开春,可种荞麦、燕麦。盼堡主安好,盼刘家堡安好。福伯叩上。”
刘江反复读着信,一遍又一遍,眼眶渐渐发热。他想起送“种子”队走的那个深夜,福伯抱着资料,孙小宝攥着铸炮工具,老秦头背着药箱,每个人都带着沉重的托付,消失在夜色里。如今,他们安全了,在深山里搭起了草棚,开垦了土地,整理了图纸——他们不仅活了下来,还在为“延续”做准备,为刘家堡的未来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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