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务必小心,避开清军的主力,走小路,多绕远也没关系。到了鹰嘴崖,就带着‘种子’们好好过日子,把工匠的手艺传下去,把士兵的本事教下去;若是能跟南行探路队汇合,就带着人去湖北,投奔李定国将军,继续抗清——不管怎么样,都要让刘家军的旗号,能再打出来。”
赵忠沉默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战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这辈子,刀光剑影里滚过来,从没掉过眼泪,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将“死”的决绝留给自己的年轻人,他再也忍不住。
“堡主……”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哽咽。
刘江看着他,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赵叔,你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带着人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交代,就是对刘家堡所有死去弟兄最好的交代。”
他突然单膝跪地,对着赵忠重重一揖:“刘江在此,拜托赵叔了。”
这一揖,是托付,是信任,是将刘家堡的未来、刘家军的存续,完完全全交到了赵忠手里。
赵忠连忙伸手去扶,铁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刘江的胳膊,用力将他扶起,声音坚定如铁:“堡主,你放心!俺赵忠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这些人安全带出去!俺会在鹰嘴崖等着,等你打走鞑子,咱们再团聚;若是……若是你没能回来,俺就带着刘家军的人,替你报仇,替所有死去的弟兄报仇!”
他将名单贴身藏好,又把炮形木牌系在腰间,拍了拍胸口,像是立下了血誓:“这名单,俺守着;这信物,俺带着;刘家军的根,俺护着!只要俺赵忠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刘家军绝种!”
刘江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所有的话都化作了眼神里的默契。多年的并肩作战,多年的生死与共,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士兵冲进指挥所,脸色惨白:“堡主!赵统领!清军又开始炮击了!这次的炮火比之前更猛,北墙的街垒快撑不住了!”
刘江立刻直起身,伸手抓起桌上的长刀,刀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刃:“赵叔,时候到了。”
赵忠捡起地上的铁拐杖,紧紧攥在手里,点了点头:“堡主,你多保重!俺在鹰嘴崖等你!”
“好!”刘江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大步朝着指挥所外走去。他的背影在油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却又带着一丝孤绝——他选择了留下,选择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赵忠和那些被托付的人,挡住最后的炮火。
赵忠站在原地,望着刘江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格外坚定。他转身朝着另一侧的楼梯走去,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西墙的隐蔽出口外,五十名精锐士兵、十五名核心工匠、二十名老弱骨干早已集结完毕,每个人都背着简单的行囊,握着武器,眼神里满是不安和疑惑。看到赵忠走来,他们纷纷挺直身体,等待着命令。
赵忠停下脚步,腰间的炮形木牌在油灯下泛着冷光。他扫过眼前的每一张脸,声音洪亮而坚定:“弟兄们,堡主有令,让俺带着你们突围!咱们不是逃兵,是刘家军的火种!只要咱们活着,刘家堡就不算亡,抗清的仗就还能打!”
他拔出腰间的短刀,指向南方深山的方向:“目标,鹰嘴崖!路上听俺指挥,不许喧哗,不许掉队!谁要是敢临阵退缩,俺赵忠的刀,可不认人!”
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里虽有不舍,却多了一份坚定。他们知道,这是堡主的托付,是刘家军的希望,他们必须活下去。
赵忠最后看了一眼刘家堡的方向,那里炮火连天,浓烟滚滚,隐约传来士兵们的呐喊声和火炮的轰鸣声。他心里默念:“堡主,俺走了,你一定要活着!”
随后,他转过身,率先钻进了隐蔽出口,士兵们和工匠们紧随其后,身影很快消失在深山的夜色里。他们带着刘江的托付,带着刘家军的火种,朝着鹰嘴崖的方向走去,脚下的路崎岖而艰险,却承载着存续的希望。
指挥所的炮火声依旧震天,刘江站在北墙的缺口处,望着冲上来的清军士兵,挥舞着长刀,浴血奋战。他不知道赵忠能否顺利抵达鹰嘴崖,不知道刘家军的火种能否延续,但他知道,自己做了最该做的事——守住当下,托付未来。
刀光剑影中,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因为他知道,在深山的某个角落,有一群人带着他的希望,带着刘家堡的未来,正在艰难前行。而他,将在这里,战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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