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近一直和自己别苗头的女儿软了态度，柔顺的窝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李爱芹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淑芬的亲爹刚没的那段时间，她当时也险些支撑不住，还是因为软软小小的女儿每天陪在自己身边才让她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想到这，李爱芹声音也软了下来，苦口婆心道，“妈为了你受你婆家点儿气也没什么，人家什么家庭啊，不是我们这小门小户能比得上的。”
“妈，你还记得我爸，就是我亲爸死前那段日子么？那几天你在医院日以继夜的照顾他，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没了，具体的我那时候还小也记不清了，当时只觉着你眼底全是黑眼圈，没几天你就瘦了一大圈，当时我真的很怕，怕爸爸丢下我们，更怕妈你瘦没了。”
李爱芹怎么可能忘了那段日子，当时丈夫为了挽救公家财产，受了很重的伤，被送到医院抢救了几天，那几天她是一点儿也没敢合眼，忙前忙后的照顾，可惜还是没能挽回他的生命。
想到这李爱芹也有点不好受，虽然时间能磨灭很多东西，但有时候死去的人反而会成为无可替代的人，淑芬他爸没能陪她几年，但那几年却是她最高兴的几年。
淑芬他爸可比苏怀义懂情识趣多了。
想到这，对苏淑芬这个自己年轻时候爱情唯一的见证，李爱芹多了几丝怜爱，手碰触着她的头发，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也长大了，想必看到你出落的这么好你爸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苏淑芬察觉到了李爱芹的变化，试探着说，“妈，你说咱整个苏家最有出息的是谁？“
李爱芹不知道苏淑芬的话题怎么跳到这儿的，但难得和女儿亲近，也乐意多几分耐心，“你三叔？“
苏淑芬摇头，“你以前说是我大伯的。”
“那是以前，你看他现在...我都不乐意说他。”
“可他以前能有一份在政府单位坐办公室的工作，咱整个巷子谁不羡慕？”
李爱芹撇嘴，“那也是以前了。”
怕李爱芹不耐烦，苏淑芬道，“大伯之所以能坐办公室还不是因为他当时考上了大学。妈，我想好了，我决定复读一年，我们老师说了，我只要再努力努力，明年说不定就能考上个大专。“
李爱芹警惕道，“你不是还是不想嫁人？”
“妈，我想着我要是考上大专了，我亲爸的工作我就不要了，这样你和我爸也不用烦恼家里会没有收入来源了。”
李爱芹眼神闪烁，嘴硬道，“谁和你说是为了工作才给你相看人家的，说的我和后妈似的。”
苏淑芬不反驳也不拆穿，只是继续道，“妈，你当年照顾我亲爸那几天整个人都累脱相了，可王拓进实打实的就是个需要人全天24小时都要照看的人。
你看她妈眼底的黑眼圈，还有那单薄的身体，她家条件好总不可能吃不上饭吧。
要是换成我，肯定更苛刻，妈，我真的熬不住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如果让我舍弃我自己去照顾这种人，我情愿喝包耗子药死了。”
李爱芹皱眉，第一反应是被威胁的不适，但看到苏淑芬默默流泪的眼睛，心里刺痛了一下。
纠结半晌，“这么好的人家你真舍得放弃？”
像是在问苏淑芬又像是在问自己。
苏淑芬精神一振，“妈，你帮我推了吧，我保证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我给你的会比他们多得多。”
李爱芹迟疑道，“那你爸的工作...”
苏淑芬咬牙，“我说话算话，我考上大学绝对不会回头来要工作，以后我爸让弟弟妹妹接班也行，卖了也行。我都没意见。“、
李爱芹呸呸呸，“你弟弟妹妹接什么班啊，你要是能考上大专，那他们肯定能考上本科，以后保准能坐办公室。”
苏淑芬内心凄然一笑，这时候她妈心里想的还是其他儿女，面上附和道，“你说的对，国燕和国栋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是苏家最有出息的人。”
李爱芹终于露出笑模样，“行，那我和你爸商量商量。”
苏淑芬一把抱住李爱芹，“谢谢妈，只要你坚持，爸他肯定不会反对的。”
到了晚上，在苏淑芬期待的目光中，李爱芹拉着苏怀义去了卧室。
“怀义啊，我想了想，把淑芬嫁给傻子的名声太难听了，以后国燕和国栋要是有个傻子姐夫也让人笑话。要不还是算了吧。”
苏怀义正哼着小曲修剪指甲，听到李爱芹的话眉头一皱。
他最近因着和孙主任媳妇娘家侄子要做亲家可没少隐晦的和同事显摆，就连和他合伙倒卖煤炭的刘贵对他态度也热络了不少。
虽然这门婚事是他托刘贵牵线的，但毕竟刘贵只是孙主任媳妇的远房亲戚，和王芳娘家侄子的亲疏立现。
以前那些明里暗里排挤他的人，还不是因为自己即将和孙主任当亲戚而高看自己一眼，甚至还暗戳戳的巴结。
这种滋味简直让苏怀义着迷。
还没等回味几天，李爱芹竟然说不让苏淑芬嫁人了，这怎么行？
“爱芹，你这就想岔了，淑芬的对象什么样哪会影响国燕和国栋啊，人家要是知道我们能巴上那种亲家也只会嫉妒罢了。”
“可淑芬说她想考大学，考上大学以后你现在的工作她不要了。我想着要是她真能考上大学有份体面的工作，也能帮帮国燕和国栋，我们面子上也好看。”
苏怀义一拍大腿，“你这就傻了吧，那还得等多少年啊，人家王家不是说了么，等淑芬嫁过去生了儿子就给她安排一份好工作，我们到时候谈谈条件，让对方也别等生了孩子了，只要领了证先给她安排工作。
要不然淑芬不说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算真考上了，那不还得等个三四年么，这三四年的工资不浪费了。要是淑芬手里有钱，说不定还能贴补下家里。”
李爱芹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觉着苏怀义说的更有道理，下午苏淑芬的话完全扔到了脑后。
或许她内心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想亲手给这份母爱估价罢了。
卧室里的人没注意到，窗外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窗子下面咬唇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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