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烦躁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可那‘朱高炽’之名,关联着……关联着那般未来!咱岂能坐视不理?如今改也改了,若再贸然改回,天家颜面何存?咱这皇帝的脸往哪搁?天下人岂不笑咱朝令夕改,畏惧虚无缥缈之说?” 他既恐惧天意的报复,又不甘于帝王的权威受损,陷入了两难的煎熬。
就在帝后二人愁眉不展之际,太子朱标求见。他面色依旧因妻子的伤情而带着憔悴,但眼神却透着一股沉静的智慧。
“父皇,母后,”朱标行礼后,缓声道,“儿臣深知父皇的为难。燕王世子之名已昭告天下,关乎朝廷体统,确不宜朝令夕改,徒惹非议。”
朱元璋看着他,闷声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难道就任由……任由那天意如此警示,咱却装作不知?”
“儿臣以为,或可有一两全之法。”朱标斟酌着语句,“‘朱玄炜’之名乃父皇亲赐,承载厚望,自当沿用。然,或可……或可再为玄炜赐一表字。”
“表字?”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是一怔。男子二十及冠方才取字,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便赐字,这在大明乃至前朝都极为罕见,近乎滑稽。
朱标继续道:“便以‘高炽’二字为表字。如此,既保全了父皇赐名‘玄炜’的威严与期许,未改圣意,又在名分之外,以表字的形式,回应了……回应了那天幕所示。虽不合常例,但天家事,本就非凡俗可比,特事特办,亦无不可。此乃儿臣愚见,还请父皇、母后定夺。”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朱元璋捻着胡须,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马皇后微微颔首,觉得这或许是眼下最能平息物议、兼顾各方感受的办法。
“标儿此议……倒也未尝不可。”朱元璋最终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高炽’为字,既不全然违背那天幕预示,也保全了朝廷体面,更免去了再次更名引来的风波。只是……委屈了那孩子,刚出生便要背负一个表字。” 他想到那被养在宫中的小孙儿,心中滋味复杂。
“父皇圣明。”朱标低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待玄炜成年,儿臣自会向他解释其中缘由。”
于是,一道新的、略显奇特的旨意从宫中传出:皇帝特赐燕王世子朱玄炜表字——“高炽”。
消息传出,朝野上下心照不宣。明眼人都看出了这看似滑稽举动背后的深意——这是皇帝在以一种曲折的方式,向那冥冥中的“天意”低头,寻求和解与缓冲。虽然给婴儿赐字显得不伦不类,但总比皇帝公然收回成命、自打耳光要来得体面。
一场因改名而引发的潜在危机,似乎暂时以这种象征性的方式得到了缓和。然而,“天命可畏”的种子,已经深深植入了洪武君臣的心中。未来之路,是顺应,是抗争,还是在这夹缝中寻得一丝生机?无人知晓。但朱玄炜,这个身负“本名”与“表字”双重象征意义的孩子,他的命运,从这一刻起,似乎更加紧密地与这王朝的气运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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