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哀牢山的茶尖染成淡金色，小美就背着新书包蹲在工坊门口，手指反复摩挲着书包上绣的小茶叶——着是木木前晚熬夜绣的，针脚里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妞妞说小学的课桌是新的，还有彩色粉笔呢。”她抬头跟银河说话时，眼睛亮得像山间的晨露，书包带子却被攥得发皱。
银河蹲下来，帮她把歪了的书包带理好：“下午我送你去报名，放学还来接你，好不好？”小美点点头，却没像往常一样跑去找妞妞玩，反而转身往仓库后面走。银河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前几天辰阁主说的话——“孩子虽小，却记着过继的事，你得多跟她聊聊”，心里忽然沉了沉。
没等银河追过去，妞妞就举着个野草莓跑过来：“银河叔叔，小美说要去后山采蕨菜，我跟她一起去！”话音刚落，两个小身影就钻进了茶园后的树林。银河本想叮嘱“别跑太远”，但看着工坊里堆着的订单原料，又想起要去镇上买包装纸，终究还是转身进了车间——他总觉得“晚点再陪孩子”，却忘了孩子等的从来不是“晚点”。
直到日头偏西，银河才抱着包装纸从镇上回来，刚到工坊门口就听见辰阁主的声音：“小美呢？妞妞早就回来了！”他心里一紧，扔下东西就往后山跑，喊着小美的名字，声音在树林里撞出回声。最后在一处陡坡下找到她时，小美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新书包摔在一旁，膝盖上的裤子破了个洞，渗出血迹。
“小美！”银河冲过去把她抱起来，指尖碰到伤口时，孩子疼得抽了口气，却没哭，只是盯着他说：“爸爸，我是不是不乖？所以你总没时间陪我。”银河的心像被针扎了下，赶紧用衣角擦她脸上的泥：“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后山。”
抱着小美去村里卫生站的路上，孩子突然小声问：“爸爸，妞妞说她是她妈妈生的，我是你从辰伯伯那里抱来的，对不对？”银河脚步顿住，低头看见小美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像被云遮住的星星。他蹲下来，认真看着孩子的眼睛：“小美，不管是从哪里来的，你都是爸爸和妈妈最疼的女儿。你刚到家里时才这么小，晚上总踢被子，妈妈每晚要起来给你盖三次……”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小美小时候的事——第一次喊“爸爸”时的奶音，第一次学会编小竹筐时的得意，还有去年生日时，非要把最大的一块蛋糕留给加班的他。小美听着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却伸手抱住银河的脖子：“爸爸，我不是要怪你，我就是怕你不喜欢我。”
“傻孩子，爸爸怎么会不喜欢？”银河把她抱得更紧，“你看你的新书包，妈妈绣了好久；辰伯伯昨天还去镇上给你买了新文具盒，里面有你最想要的带小花的铅笔。”正说着，就看见辰阁主提着个布包走过来，里面装着碘伏和创可贴，还有个印着小兔子的文具盒：“我听妞妞说小美受伤了，赶紧去卫生站拿了药，这文具盒是给她的上学礼。”
小美接过文具盒，指尖摸着上面的小兔子，突然笑了：“辰伯伯，这个兔子跟我画的一样！”辰阁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等你腿好了，辰伯伯再带你去采野草莓，比妞妞采的还大。”
回到工坊时，木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桌上摆着小美爱吃的蒸南瓜和炒鸡蛋。木木给小美吹着膝盖上的药，轻声说：“明天先不去上学，等腿好了，妈妈陪你一起去报名，跟老师说我们小美是最勇敢的孩子。”小美点点头，夹了块南瓜放进银河碗里：“爸爸，明天你别去车间了，陪我在家好不好？”
“好，爸爸明天陪你。”银河看着碗里的南瓜，突然想起之前总说“等忙完这阵就陪孩子”，却不知道“这阵”永远没个完。他转头看了眼墙上的订单表，拿起笔在旁边写了行字——“每天陪小美1小时”，笔尖划过纸张时，心里忽然踏实了。
第二天早上，小美醒来看见银河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书包，正把辰阁主送的文具盒放进书包里。“爸爸，你没去车间？”她揉着眼睛问。银河笑着点头：“爸爸今天陪你，等下我们一起给书包挂个小挂饰好不好？就用你编的小竹鱼。”
小美一下子坐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之前编的竹鱼挂饰——小小的鱼身，鳞片是用彩线缠的，是她学了好久才编好的。银河帮她把挂饰系在书包拉链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竹鱼在光里晃悠，像在水里游。
“爸爸，”小美突然拉着银河的手，“我昨天在山后看见一棵小茶树，我想等它长大，采茶叶给你做牙膏，就像李叔和辰伯伯那样。”银河心里一暖，摸了摸她的头：“好啊，等它长大，咱们一起去采，让阿砚叔叔用它做最好的牙膏。”
两人正说着，妞妞就跑过来了，手里拿着张画：“小美，你看我画的咱们俩上学的样子！有你，有我，还有银河叔叔送我们。”小美接过画，看着上面两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突然想起昨天问爸爸的话，偷偷笑了——她现在知道，不管是不是亲生孩子，爸爸、妈妈、辰伯伯，还有妞妞，都很爱她，这里就是她最亲的家。
临近中午时，辰阁主来喊他们吃饭，看见小美腿上的伤口好多了，笑着说：“下午我去小学跟老师说一声，等小美腿完全好了再去，咱们不急。”小美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跑去把书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个纸折的小爱心，递给银河：“爸爸，这个给你，放在车间里，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银河接过小爱心，指尖摸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折痕，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把小爱心放进上衣口袋，紧紧攥着：“爸爸会每天都看，等小美上学了，爸爸每天都去接你，给你买糖葫芦。”
小美高兴得跳起来，虽然腿还有点疼，却拉着妞妞去院子里玩了。银河看着她的背影，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爱心，突然明白——工坊的订单再急，原料再忙，也比不上孩子眼里的光。他转身进车间，在“每天陪小美1小时”的旁边，又加了一行字——“周末带小美去采野草莓”。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工坊的青瓦上，暖得像要渗进心里。银河知道，往后的日子里，工坊的订单会越来越多，要忙的事也会越来越多，但他再也不会忘了，家里有个等着他陪的小姑娘，有个需要他守护的小秘密——那个藏在书包里的小爱心，还有孩子心里那句“爸爸，我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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