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雪心中一动,知道真正的戏肉来了。修复古画?这显然是个借口。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福伯抬爱了。民妇只懂些粗浅缝补,这书画装裱乃是雅事,民妇……实在不敢僭越。”
福伯笑了笑:“无妨。王爷说了,只是些简单的托裱补缺,并非要姑娘做多么精细的活儿。姑娘若得空,不妨随老夫再去府上一趟,看看再说?若能修,酬劳自然丰厚;若不能,王爷也绝不怪罪。”
话已至此,再推辞反而显得可疑。林若雪沉吟片刻,仿佛抵不住酬劳的诱惑,终于点头答应:“那……民妇就随福伯去试试。只是技艺粗陋,若做得不好,还请王爷和福伯莫要见怪。”
“姑娘过谦了。”福伯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次踏入昭南郡王府,路线却与上次不同。福伯并未将她引向下人聚居的院落,而是穿过几重更为精致的回廊园林,来到一处僻静的独立小院前。院门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澄心斋”三字,字体清瘦劲挺,透着一股孤高之气。
“王爷平日在此读书习字,姑娘请稍候,容老夫通禀一声。”福伯示意林若雪在院门外等候,自己则整了整衣冠,缓步走了进去。
片刻后,福伯出来,对林若雪道:“姑娘,王爷有请。”
林若雪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澄心斋”。
小院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几丛修竹,一方石井,墙角种着些耐寒的菊草,虽已深秋,仍有些许残花傲放。正房是一间宽敞的书房,门窗敞开,可以看到里面林立的书架和悬挂的字画。
楚昭南正站在书房中央的一张宽大紫檀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册。今日他未穿王府常服,只着一件素雅的青灰色直身长袍,腰间系着同色丝绦,更显得身姿挺拔,书卷气中透着几分清寂。
见到林若雪进来,他放下书卷,目光平静地望过来,并无那日的审视与锐利,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仿佛看待寻常工匠的平和。
“民妇林寒,参见王爷。”林若雪依礼下拜。
“林夫人不必多礼。”楚昭南虚抬了一下手,声音温和,“劳动夫人前来,是本王得一古画,破损严重,心中惋惜,听闻夫人精于女红,或可一试。” 他指了指书案上摊开的一幅立轴。
林若雪走上前,只见那画是一幅《秋山问道图》,笔墨苍润,意境高远,确是古物,但画心多处撕裂,绢素暗黄,破损颇为严重。
“民妇看看。”林若雪凑近仔细观察,手指轻轻拂过画心破损的边缘,动作专业而小心。她虽非专攻书画修复,但栖霞观藏书丰富,清虚子亦擅丹青,她耳濡目染,对此道并非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她明白,修复画作是假,借此机会与楚昭南深入交谈才是真。
她看了一会儿,直起身,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王爷,此画年代久远,绢素脆化,破损之处甚多,若要完好修复,需极其小心,且非一日之功。民妇……只能尽力一试,但不敢保证能恢复如初。”
楚昭南闻言,非但没有失望,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赞许:“夫人能看出此画修复之难,已是行家。本王亦知强求不得,夫人尽力即可。” 他话锋一转,仿佛闲聊般问道,“夫人看来对此道颇有见识,可是家学渊源?”
林若雪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谬赞了。先夫在世时,喜好收集些古玩字画,民妇跟着耳濡目染,略知皮毛而已,谈不上见识。”
“哦?尊夫亦是雅士。”楚昭南踱步到窗边,望着院中的修竹,似是无意地问道,“如今这世道,人心浮躁,能静下心来品味这等古意之人,是越来越少了。便如这画中意境,秋山寂寥,高士问道,所求不过内心安宁与世间至理。可放眼当下,庙堂之上,蝇营狗苟;江湖之远,血雨腥风。何处还有一片净土?”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慨与无奈,仿佛积郁已久。
林若雪心中微动,知道机会来了。她一边小心地检查着画作的托纸,一边顺着他的话轻声道:“王爷说的是。民妇虽是一介草民,也深感如今生活艰难。税赋日重,米珠薪桂,那些豪门显贵却依旧纸醉金迷。便如民妇听闻,北边狄人屡屡犯境,边关将士浴血奋战,军饷粮草却时常短缺,真不知是何道理……”
她的话看似抱怨,却精准地戳中了时弊。
楚昭南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般射向林若雪,那平和的外表瞬间被一种锐利所取代:“夫人也关心边关战事?”
林若雪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草民对时局的天然忧虑:“王爷,民妇不识字,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民妇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边关被破,狄骑长驱直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逃到哪里去?只是……只是有些事,想想便觉得憋屈。为何忠臣良将难得善终,为何贪官蠹虫却能安享富贵?这世道,莫非真的没了王法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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