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深沉、最寒冷的时刻。戈壁滩上的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无情地刮过每一寸土地,卷起细碎的沙砾,打在人的脸上、身上,带来刺骨的疼痛和一种令人烦躁的窒息感。
秦海燕、宋无双、胡馨儿、张诚以及残存的三十余名铁壁关精锐,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背负着天狼关已然陷落的沉重消息,以及周猛牺牲前那血泪控诉带来的巨大悲愤,踏上了返回铁壁关的亡命之途。
队伍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和绝望。
来时,他们怀揣着驰援友军、力挽狂澜的决心,虽然知道前路凶险,但心中总有一线希望支撑。可如今,希望已然破灭。天狼关的陷落,不仅仅意味着北疆门户洞开,更意味着铁壁关将彻底成为一座孤城,陷入南北夹击、孤立无援的绝境。他们这五十人(如今已不足四十)的驰援行动,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徒劳的,甚至可能……是自投罗网。
更让人心头沉重的是宋无双的伤势。
那支淬毒的狼牙箭,虽然被胡馨儿及时拔出并做了初步处理,敷上了随身携带的、王军医特制的解毒散,但“狼毒”的猛烈与诡异,远超寻常。箭簇上附着的,并非单一毒素,而是混合了北狄萨满秘制的多种毒物,性质阴寒歹毒,不仅麻痹神经,更能侵蚀内力,破坏生机。
宋无双伏在秦海燕的背上(她的战马已在之前的血战中遗失),气息微弱而紊乱。她的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泛着诡异的紫绀,原本刚毅英气的眉宇间,此刻被一层痛苦的阴霾所笼罩。箭伤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暗紫色,并且肿胀发硬,即使隔着厚厚的绷带,也能感受到那处皮肤传来的、异于常人的冰冷触感。胡馨儿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为她诊脉,并以自身那微薄的“栖霞心经”内力,尝试引导解毒散的药力,对抗那不断试图扩散的毒性。但效果甚微,那毒素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盘踞在伤口深处,并缓慢地向着心脉侵蚀。
“咳咳……”宋无双发出一阵压抑的、带着痰音的咳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牵动了肩胛的伤口,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片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无双,感觉怎么样?”秦海燕立刻察觉到她的异状,放缓了脚步,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她能感觉到背上之人那异常滚烫的体温与伤口处传来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毒素与身体本能抗争的迹象。
“……冷……又热……”宋无双的声音细若游丝,如同梦呓,“……关……破了……弟兄们……”她的意识显然有些模糊,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昏沉,口中反复念叨着关城、弟兄等词语。
胡馨儿连忙从水囊中倒出些许清水,小心地喂到宋无双唇边,又取出银针,在她颈后和手臂几处穴位轻轻刺入,试图缓解她的痛苦,稳定她的心神。“六师姐,坚持住,我们就快回去了,王军医一定有办法的!”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宋无双此刻伤势的严重性,若非六师姐体质异于常人,意志力极其坚韧,恐怕早已……
秦海燕抿紧了嘴唇,没有再多问,只是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加快了脚步。她的左肩依旧隐隐作痛,内力也远未恢复,背负着一个人长途跋涉,对她同样是巨大的负担。但她不能停,也不敢停。每多耽搁一刻,宋无双就多一分危险,铁壁关也可能多一分陷落的可能。
校尉张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更是布满了凝重与悲戚。周猛的牺牲,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心中仅存的、对天狼关的侥幸。他亲自检查过周猛身上那恐怖的伤口,那是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搏杀才能留下的痕迹!八百弟兄,无一幸免……这消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他默默地辨认着方向,选择着最隐蔽、最难行的路径,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马刀刀柄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幸存的三十多名骑兵,则沉默地护卫在队伍两侧和后翼,人人带伤,眼神中却依旧保留着铁壁关军人特有的、在绝境中也不曾完全泯灭的坚韧与凶狠。他们失去了并肩作战的同伴,背负着失败的耻辱和沉重的消息,但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职责,让他们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纪律和警惕。
队伍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艰难前行,绕过可能存在的狄虏哨卡和巡逻路线,专走荒无人烟的戈壁和丘陵。胡馨儿不时离开队伍,如同幽灵般潜行到前方或侧翼探查。她的“蝶梦”轻功在这种环境下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好几次都提前发现了小股狄虏游骑的踪迹,使得队伍得以提前规避,避免了不必要的战斗。
“前方五里,有狄虏的临时马场,守卫大约三十人。”胡馨儿又一次返回,压低声音向秦海燕和张诚汇报,“绕过去的话,需要多走将近二十里山路,而且那片山势陡峭,背着六师姐很难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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