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凯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明白了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全！我待会儿就办！”
罗亮的关注点却在“买东西”上，正和同样年轻的李志远挤眉弄眼，盘算着明早去肖家湾市场买点啥时髦东西带回家显摆。罗明一眼扫过去：“罗亮！志远！听见没？待会儿跟许凯搬东西！别光顾着玩！”
“知道了，大哥！”
“听见了姐夫！”两人赶紧应声。
安排了一圈，罗明的目光最后才落到一直沉默站在角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许金平身上。
许金平刚才听着罗明给李志文安排水电、仓库管理这些“技术活”和“精细活”，给许凯安排后勤收尾，连罗亮、李志远都被点了名去搬东西，唯独自己，从昨晚发钱时那500块“组长补贴”的尴尬，到现在似乎被遗忘在角落，心里那股子失落和不安愈发强烈。
他眼神动了动，想主动开口揽点活，又不知该说什么，嘴唇嗫嚅了一下。
罗明似乎这才“想起”他来，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姑爷。”
“哎！大明！”许金平立刻应声，往前凑了半步。
“你也别闲着。”罗明指了指外面，“去督催一下他们。特别是那些嚷嚷着明早要去买东西的，让他们抓紧时间，要去就趁早去肖家湾市场，别跑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跑丢了或者赶不上车，自己负责！另外，提醒他们自己备点干粮、面包啥的当午饭。中午厨房都收拾了，不开火，没饭吃！”
这个任务……与其说是安排，不如说是打发。督催买东西？这跟组长该干的“技术管理”完全不沾边。许金平心里明镜似的，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不满，连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保证都通知到！”说完，他像是得了赦令，赶紧转身掀开厚重的棉帘子，往工地大门追去，仿佛逃离这个让他倍感压抑的工棚。
看着许金平有些仓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罗明眼神深邃，端起桌上许凯刚倒的热水，慢慢喝了一口。
滚烫的水流过喉咙，暖意却似乎驱不散心头那点冰凉的决断。许金平的反应，更印证了他换人的想法。
年后，内粉组需要的是一个能掌控全局、精打细算、能压得住场的人，而不是一个只能跑腿传话的“老好人”。
李志文默默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碗，抹了抹嘴：“大明，那我先上去查水电和仓库了。”他显然也察觉到了罗明对许金平态度的微妙变化，但什么都没问。
“嗯，辛苦志文哥。”罗明点点头。
李志文叫上两个平时踏实肯干的工人，戴上安全帽，拿着手电筒，身影很快也融入了科教楼漆黑的轮廓中。
棚里只剩下罗明、罗亮、李志远和许凯。许凯开始麻利地收拾碗筷，乒乒乓乓。罗亮和李志远凑在一起，兴奋地小声讨论着明天去肖家湾市场买什么。
“哥，你说我买条那种带闪灯的皮带咋样？舞厅里都兴这个！”罗亮比划着。
“土死了！要买就买双回力球鞋！白的！”李志远反驳。
“……”
罗明没理会他们的聒噪，他走到自己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磨得发亮的硬壳总账本，又拿起钢笔。他没有再算账，而是翻到空白页，开始凝神书写。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在写一份清单。
一份关于年后内粉组人事调整和管理重点的清单。
一份关于如何向张波汇报本次项目得失（尤其是窝工问题）的腹稿提纲。
一份关于年后带父亲去省中医院找陈教授看病的初步计划，以及需要提前准备的费用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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