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秀云从随身布袋里取出几个软垫，给老人们垫在腰后，又给每个孩子发了块薄荷糖防晕车。她走到志远身边，悄悄塞给他一个暖手宝：“路上冷，拿着暖暖手。”志远愣了一下，接过暖手宝，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车驶出小区，路过工地门口的李记杂货铺时，罗明看见李叔正站在门口挥手，他赶紧让刘师傅放慢车速，摇下车窗挥手：“李叔，年后见！”李叔笑着点头，手里还举着一串鞭炮。
“明子，今年这一年，可真不容易。”罗华平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从市一建到华建，又是水泥问题又是被人讹钱，你瘦了不少。”
罗明握着父亲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干活布满老茧，冬天格外粗糙：“爸，没事，都过去了。工地上的事就是这样，磕磕绊绊的，但只要人平安，比啥都强。您的腰伤好多了，明年开春就能在老家院子里晒晒太阳，比在城里舒坦。”
苗凤接过话茬：“就是，你爸在城里待着总说闷，回老家能跟你王叔下象棋，跟你李婶唠嗑，比在这儿强。明年你们别租丽景花园的房子了，离工地远，就在常青花园附近租个带院子的，我跟你爸过去住，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妈，我也是这么想的。”罗明看向李秀云，“秀云，等过完年，咱们就去常青花园附近看看，找个一楼带院的，爸能推着轮椅散步，妈能种点青菜。”李秀云笑着点头，从布袋里取出一个水壶递给公公：“爸，喝点热水，刚才灌的，还温着。”
许凯和罗亮坐在后排，正聊工地的事。“哥，年后你真不接常青花园二期了？”罗亮问，“赵师傅说总公司想让你留任呢。”
罗明回头笑了笑：“不了，一期干完就够累了，想歇歇。年后看看公司安排，实在不行就去张总推荐的那个新项目，离家近点。”他顿了顿，“你在水暖班学得怎么样？年后跟王师傅好好学，争取考个证，比在工地干杂活强。”罗亮连连点头：“嗯！我听哥的！”
车过长江大桥时，刘师傅放慢了车速，桥面果然结着薄冰，车辆都在缓慢行驶。罗明看着窗外的长江，江水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辽阔，江面上的货轮像静止的剪影。“去年过大桥时，浩浩还在襁褓里，今年都能跑了。”李秀云感慨道，拿出相机给孩子们拍照。她还不忘提醒道：“爸，妈，要不要把车窗关小些？江风大，别着凉了。”
中午时分，车在途中的一个休息点停下。罗明去路边摊买了热包子、豆浆，还有孩子们爱吃的火腿肠。大家围坐在简易桌椅旁，边吃边聊。王兰说：“明子，志文昨天托人带话给芳姐，说老屋都收拾利索了，炭火盆也都生好了，就等咱们回去暖和呢。”
“志远呢？情绪好点没？”罗明压低声音问。王兰叹了口气：“还是那样，整天不说话。这次回去，想着让他在老家待段时间，换个环境也许能好点。”
罗明摆摆手：“年轻人谁没个坎儿？过了这个年就好了。年后让他跟我去工地，我盯着他。”这时，李秀云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轻轻放在志远面前：“趁热喝点，这一路颠簸，暖暖胃。”志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低声道：“谢谢嫂子。”
下午两点多，刘师傅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联系了小王的传呼机，得知卡车已经到洋河村口，许金平和周剑雄正等着卸车。“咱们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罗明跟大家说，“村里的路不好走，刘师傅得慢慢开，大家坐稳了。”
李秀云趁机给每个人发了片生姜：“含在嘴里，防晕车。”又特地给志远多塞了两片，“难受就说，我这儿还备着药。”
车驶离国道，拐进乡间小路，路两旁的杨树枝桠上挂着残雪，田里的麦苗盖上了薄雪被，远处的村庄飘着炊烟，年味越来越浓。孩子们兴奋地指着路边的牛羊尖叫，罗娟拿出相机拍照片，说要洗出来寄给朋友。
“快到了！”罗亮指着远处的村口，“那不是剑雄哥吗？还有芳姐！”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村口的老槐树下，周剑雄和罗芳正踮着脚张望，旁边还站着几个乡亲，手里拿着鞭炮。
中巴车缓缓驶入村口，周剑雄和罗芳赶紧迎上来，帮着开车门。“可算到了！”周剑雄接过罗明手里的行李，“芳儿把炭火盆都生好了，快进屋暖和暖和！”罗芳笑着拍罗明的肩膀：“哥，路上顺利不？剑雄特意杀了只老母鸡，晚上炖汤喝！”
乡亲们围上来帮忙搬行李，孩子们早就跑到院子里追着鸡跑，苗凤拉着罗芳的手问长问短，罗华平被周剑雄推着轮椅往屋里走，嘴里念叨着“还是老家好”。罗明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又望向远处驶来的解放卡车，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踏实的暖流。
李志远最后一个下车，站在车旁有些不知所措。
罗芳走过去，温柔地拉住他的手：“志远，来，跟姐进屋，给你留了最好的房间。”李秀云也跟过来，轻声说：“芳姐给志远准备的房间朝南，最是暖和。”志远眼眶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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