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家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一大早，鞭炮声就比前几天更密集地响起来。
李秀云是天还没亮透就起来的。今天是重中之重，年夜饭的成败在此一举。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将在这天转化为最终的盛宴。
灶里的火生得旺旺的，两口大锅同时开工。李秀云系着围裙，像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从容不迫。红烧鱼、粉蒸肉、梅菜扣肉、珍珠丸子、排骨藕汤、三鲜豆皮、炸春卷、清炒时蔬……一道道具有当地特色的年菜在她手中诞生。复杂的菜式她亲自掌勺，简单的则分派给罗娟和王兰帮忙。
“火候到了，亮子，撤点柴！”“娟儿，盘子递我！”“妈，您尝尝这个汤咸淡如何？”“兰姐，豆腐圆子可以下锅了。”
厨房里热气腾腾，香味浓郁得几乎实质化。罗亮被指挥得脚不沾地，却毫无怨言，因为即将到来的大餐是对他辛勤劳动的最佳奖赏。
罗明今天也没闲着。他带着孩子们贴春联、贴福字、挂灯笼。红艳艳的春联贴在门上，瞬间增添了无限的喜庆。他还负责准备祭祖的用品，这是过年非常重要的仪式。下午，他领着罗亮、许凯，以及情绪好转不少的李志远，一起去祖坟上祭扫，告慰先人，祈求保佑。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门前都亮起了红灯笼。罗家老屋的堂屋里，大圆桌被擦得锃亮，上面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鸡鸭鱼肉，蒸炸煮炒，色香味俱全，丰盛得几乎要溢出桌子。
“吃饭啦！”李秀云最后端上一盆热气腾腾、寓意“团团圆圆”的鸡汤肉丸粉丝汤，高声喊道。
一家人——罗华平苗凤老两口、罗明李秀云夫妇带着两个孩子、罗亮、罗娟许凯夫妇、表弟张磊、李志文王兰夫妇带着孩子小慧、李志远——整整十四口人，按照长幼顺序，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杯子里倒满了饮料或酒水。
作为一家之主，罗华平首先举杯，他有些激动，声音微微发颤：“今年呐，不容易，但咱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平安回来了！这就是最大的福气！来，为了咱家明年的好日子，干杯！”
“干杯！”所有人都笑着举起杯，清脆的碰撞声和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罗明也站起来，敬妻子：“秀云，这一年，家里家外，辛苦你了！这桌年夜饭，更是功不可没！我敬你！”
李秀云脸上泛着红晕，不知是厨房热气熏的还是害羞的，她笑着抿了一口饮料：“一家人，说这些干啥。”
孩子们早就迫不及待，眼睛盯着自己爱吃的菜。大人们互相夹菜，敬酒，说着吉祥话，回顾过去的一年，展望新的一年。桌上气氛热烈又温馨。李志远也被这气氛感染，话多了些，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李秀云看着这满满一桌人，看着大家享受着她忙碌了好几天准备的美食，看着丈夫欣慰的笑容，看着孩子们满足的吃相，听着满屋的欢声笑语，她觉得，这几天所有的劳累和辛苦，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加倍的回报。
这就是过年，这就是团圆的意义。
她为能亲手营造、守护这份团圆和温暖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幸福。
年的热闹，才刚刚开始，守岁、拜年……还有更多的忙碌和喜悦在等待着他们。
但对于李秀云和罗明来说，年前的这一番各自忙碌，已经为这个团圆年打下了最坚实、最温暖的基础。
年夜饭的热闹渐渐平息，杯盘碗盏被撤下，但堂屋里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温暖驱散了冬夜的寒意。一家人并未散去，而是围坐在炭火盆旁，桌上摆满了瓜子、花生、糖果、水果和沏好的热茶——这是守岁的开始。
孩子们精力旺盛，在屋里屋外追逐嬉闹。三岁的周思扎着两个小揪揪，摇摇晃晃地跟在哥哥姐姐后面，手里攥着一根小小的烟花棒，咿咿呀呀地叫着。
半岁的许易被罗娟用背带裹在胸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时不时吐出几个奶泡泡。
大人们则围坐在一起，聊着天，打着扑克牌，或者只是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然信号时好时坏，但并不影响大家的兴致）。窗外，零星的鞭炮声依旧此起彼伏，预示着零点的到来。
李秀云并没有闲着，她时不时起来给大家添茶水，换碟子，把炒货推到每个人面前。“爸，妈，多吃点水果，解解腻。”“亮子，别光自己吃，给你姐和你芳姐也拿点。”“欣欣，浩浩，看着点妹妹思思，别撞着了。”“娟儿，小易是不是要睡了？要不要我先帮你抱会儿？”她的照顾无微不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让这个有老有小、有婴儿有幼儿的守岁夜晚更加温暖舒适，井然有序。
不过，细心的她心里还惦记着事。趁着大家看电视聊得热闹的间隙，她悄悄拉了下罗明的衣袖，低声说：“明子，你陪我去趟志文哥家吧？按老规矩，他们兄弟俩不好在咱家守岁，但我这心里总放不下，特别是志远。我备了点东西，想去看看，顺便把压岁钱给小慧捎去。”
罗明立刻会意，点头道：“应该的，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陪你去。”
李秀云便起身，从里屋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又用油纸包了几块刚炸好的年糕和肉丸，放进一个小竹篮里，上面盖了块干净的花布。“爸妈，我们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她对公婆打了个招呼。
夜色已深，寒风凛冽。罗明打着手电，和李秀云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村路上，偶尔有鞭炮声从远处传来，映得夜空忽明忽暗。来到李家院外，看到屋里亮着灯，却比罗家冷清不少。
敲开门，李志文见到他们，很是惊讶：“明子，秀云？你们怎么过来了？快进屋坐！”
“哥，我们就不多坐了，家里一堆人等着呢，娟儿家小易还小，离不了人。”李秀云笑着把篮子递过去，“这是刚炸的点心，给你们尝尝鲜。主要是来给小慧送压岁钱。”她把一个红包塞到闻声跑过来的小慧手里，“小慧，拿着，舅妈祝你新年学习进步，快高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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