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的秋风,卷着青州的血腥气刮了三个月。黄巾贼的马蹄踏碎了林家庄的炊烟,也踏碎了林趁十七岁的人生。那天他躲在柴房的夹层里,亲眼看见父亲举着锈迹斑斑的柴刀冲向穿黄头巾的乱兵,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母亲把他推进夹层时,塞给他半块麦饼,最后一声叮嘱被淹没在兵刃相撞的脆响里。
此后的半年,林趁成了乱世里的浮萍。他跟着流民潮向南迁徙,麦饼早就吃完了,沿途的树皮和草根也被啃食殆尽。这天黄昏,他与最后一批流民走散,独自踏进了荆州郊外的黑风岭。山势愈发陡峭,杂草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裤脚。夕阳的余晖被山尖吞没时,夜枭的嘶鸣从山谷深处传来,尖锐得像女人的哭嚎。
林趁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在满是碎石的山路上。手掌被划开一道血口子,腥甜的血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他撑起身子,望着茫茫夜色,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就在这时,山坳转角处突然亮起一片暖黄的灯火,隐约传来碗筷碰撞的脆响,甚至能嗅到一缕红烧肉的香气。
林趁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连滚带爬地朝着灯火奔去,脚下的碎石划破了草鞋也浑然不觉。越是靠近,那股香气就越发浓郁,混杂着陈年米酒的醇香,勾得他唾液直流。可就在距离灯火百来步的路口,一块歪斜的警示牌突然撞入眼帘——那是块发黑的木板,上面用朱砂写着“此路不通”四个大字,字迹潦草,边缘还挂着几缕干枯的发丝。
林趁的脚步猛地顿住。夜风突然变冷,吹得警示牌吱呀作响。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杂草都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地面散落着几具白骨,指骨指向客栈的方向,像是在警告后人。客栈的灯火明明就在眼前,却听不到半点虫鸣蛙叫,连风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管他什么路,饿死也是死。”林趁咬了咬牙,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在脑海中闪过,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不祥的预感。他绕开警示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客栈走去。客栈的门是两扇朱漆木门,漆面剥落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就在他走到门前时,两扇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一股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酒香扑面而来。
大堂里的景象让林趁又惊又喜。八仙桌摆满了整个大堂,宾客们穿着各色绸缎衣衫,举杯畅饮,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穿青布短褂的伙计肩上搭着白巾,在桌椅间穿梭忙碌,托盘里的烤鸡油光锃亮,清蒸鱼的眼珠凸着,看起来新鲜极了。林趁咽了口唾沫,找了个靠角落的空位坐下,刚一抬手,就有个伙计飘了过来——他后来才想起,那伙计的脚根本没沾地。
“客官,要点什么?”伙计的声音尖细,像是捏着嗓子说话,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林趁饿得头晕眼花,也没多想,报了一串菜名:“烤鸡、酱肘子、再来一壶米酒。”伙计点点头,转身就走,脚步轻得没有一点声响。
等待的间隙,林趁才慢慢察觉到不对劲。他斜对面坐着个穿锦袍的胖子,正捧着个肘子大快朵颐,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可他胸前的衣襟却干干净净。林趁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些看,赫然发现那胖子在烛火的映照下,地上竟然没有影子!他猛地抬头,看向大堂里的其他宾客,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没有影子,烛火的光芒像是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片均匀的光晕。
冷汗瞬间浸湿了林趁的后背。他这才感觉到,明明是六月盛夏,客栈里却冷得像寒冬腊月,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那些忙碌的伙计,来回跑了几十趟,脸上却没有一丝汗珠,白巾搭在肩上纹丝不动。更诡异的是,大堂里明明满是欢声笑语,可他仔细一听,那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越来越快。
“客官,您的菜。”伙计端着托盘过来,把菜放在桌上。烤鸡的香气直冲鼻腔,林趁却突然没了胃口。他看着伙计的手,那双手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指甲缝里还嵌着些黑色的泥垢。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一下那盘烤鸡,却在指尖快要碰到盘子时停住了——盘子竟然冰得刺骨。
“怎么不吃啊?”斜对面的胖子突然转过头,脸上的油汁还在往下滴,眼睛却浑浊得像蒙了一层白翳。林趁吓得猛地缩回手,想要起身离开,却发现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论怎么用力都动弹不得。他想喊,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围的欢声笑语突然停了下来。所有宾客都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林趁,他们的脸在烛火下慢慢扭曲,锦袍变成了破烂的寿衣,绸缎变成了发霉的粗布。那个胖子的脸开始腐烂,露出里面的白骨,手中的肘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团蠕动的蛆虫。林趁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尿意突然袭来,他实在憋不住了,一股热流顺着裤腿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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