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秀莲强忍着委屈喝下那清粥，章明岚除了感到畅快，更多的是后悔。
她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这贱人的花言巧语，把她带回家伺候吃喝？
苏七月早就告诫过她，这女人心术不正。她当时只想着自己和自私的苏七月不一样，没想到引狼入室，把自己推进了这万劫不复的泥潭。
现在好了，伺候小三坐月子这种奇耻大辱，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身上，洗都洗不掉。
每次出门去倒垃圾或买点必需品，她都像做贼一样，脚步匆匆，生怕遇到家属院任何一个熟人。
她章明岚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可现在，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天下午，天气格外闷热，一丝风都没有。
赵秀莲正絮絮叨叨抱怨着屋里热，想吃口西瓜，突然疼的吱哇乱叫。
章明岚吓了一跳，看到她羊水破了，知道这是真要生了。
她激动万分。
能不能翻身，能不能把这顶屈辱的帽子狠狠砸回去，在此一举了。
“忍着点！”章明岚冲出门，跑到房东家，找房东借来板车，送赵秀莲去往镇医院。
成功送赵秀莲进了产房，章明岚瘫坐在产房外的木头长椅上，浑身湿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章明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赵秀莲得意的嘴脸，一会儿是蔡广坤那副恶心的样子。
血型，血型！
她的全部赌注，都押在了那即将揭晓的血型上。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的门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抱着一个用小薄被包裹的婴儿走了出来，“赵秀莲家属？生了，是个男孩，六斤二两。”
男孩？
呵，蔡广坤如愿了。
章明岚顾不上别的，一个箭步冲到护士面前，“护士，孩子是什么血型？快告诉我，孩子是什么血型？”
护士被章明岚这模样吓了一跳，抱着孩子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
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心里嘀咕：产妇的婆婆看着像个干部，怎么这么古怪？不问产妇情况，不问孩子健康，上来就问血型？
“血型？刚出生的孩子一般不做常规血型检测的……”护士说。
“做，现在就做，马上做！”章明岚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护士，“我有理由，很重要，快去做！”
声音嘶哑尖利，连旁边几个等待的家属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护士被她这架势镇住了，虽然这样不符合规定，也经不住章明岚软磨硬泡，“那……那行吧，我去问问。”
等待的每一秒都分外煎熬。
章明岚在走廊里焦躁地踱步。
终于，护士拿着一个单子出来了。
“喏，孩子血型，B型。”护士把单子递给她，眼里依旧带着不解和警惕。
章明岚颤抖着手接过单子，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纸条。
那是她厚着脸皮从苏七月那里问来的。
上面写着几种血型遗传的规律。
她快速扫过，目光锁定在关键的一行：父亲O型+母亲A型。孩子只能是O型或A型，不可能出现B型或AB型！
她记得清清楚楚！
蔡广坤是O型血，前阵子部队组织体检，他回来还抱怨过，说O型血招蚊子。
赵秀莲呢？她亲口说过她是A型。
O型+ A型，怎么可能生出B型的孩子？！
“哈……哈哈……”章明岚大笑。
起初是断断续续，继而越来越响，令人毛骨悚然。
她脸上肌肉扭曲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涌出。挥舞着那张血型单和纸条，又哭又笑，状若疯魔。
“好，好，好啊！”她嘶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旁边的人都以为她是得了孙子喜极而泣，着实感觉这态度太夸张了些。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喧哗。
陶晓倩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由丈夫潘大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正朝妇产科走来。
潘大勇一脸喜气洋洋，激动得手足无措。
他一眼看到了走廊里又哭又笑的章明岚，找到了分享喜悦的对象，快步走了过来。
“章大姐，您也在这儿啊？太好了！”
“我家晓倩也要生了，就这两天！”
他搓着手，沉浸在即将当爹的巨大幸福里，根本没注意到章明岚的异常。
章明岚笑声戛然而止。
布满泪痕的脸上结满了寒霜。
“你媳妇要生了，你不赶紧去守着她，跟我这儿瞎嚷嚷什么？”
“女人生孩子，那是鬼门关走一遭。是拿命在搏！是去受天大的罪！！”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掺杂着撕裂般的哭腔，手指差点戳到潘大勇的鼻子上：“对她好点，听见没有？对她好点。别让她像我一样！生完了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别让她……别让她……”
到后面，她再也说不下去，靠墙蹲着，抱住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自怜。
她不是在说陶晓倩，她是在哭她自己，哭她那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付出和屈辱。
潘大勇懵了，脸上的喜气荡然无存，只剩下尴尬和恐惧。
陶晓倩也吓得不轻，赶紧拉着他躲开。
章明岚哭够了，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拿着那张血型单，像握着一柄无形的利剑，走进了赵秀莲的病房。
赵秀莲刚经历完生产，脸色苍白，头发贴在脸上，显得异常虚弱。
但是，看到章明岚进来，她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又亮起一丝得意。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命令道：“半天才来，死哪儿去了？”
“我渴了，快给我倒杯水！”
章明岚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喝水？”章明岚嗤笑，“赵秀莲，你以为你是谁？皇后娘娘？使唤我伺候你？做梦！”
她扬了扬手里的血型单，“你的宝贝儿子，血型是B型。蔡广坤是O型，你是A型。O型和A型，生不出B型的孩子！”
“听懂了吗？这孩子，不是蔡广坤的种。你爱找谁伺候找谁伺候去。老娘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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