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风暴甫歇，世界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拧紧。午夜零点，全球同时响起三声短促的蜂鸣——
“零点协议，进入第二序列。”
同一秒，三十二座地面枢纽与七座近地轨道站的主时钟被强制改写，时间被人为地“校准”，所有联邦节点的审计链路重启，民用网络漆黑一片，只剩下一行血色标识在屏幕上缓慢闪烁：【暗潮：同步】。
赤焰临时指挥舰的战情室瞬间亮如白昼。顾楠披着未及更换的战甲，半截护肩仍留着深渊之门炮火灼痕，他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报警窗口，直盯中央大屏上那条不断蔓延的红线——它从北大西洋劈向欧陆心脏，下一秒又在东亚沿海腾起另一支分叉，像一条试图环食地表的巨蛇。
“报告！”技术官小泽嘶哑，“联邦第五序列接管民用频段，开始对全域推送‘秩序宣告’。Ω残影借壳注入，认知噪点指数上升到1.3，舆论将——”
“会自燃。”顾楠替他说完。
他敲击指挥台，语速极稳：“战术网切换到‘静默-灰’。第一梯队立刻脱离海域，以北极航线撤往‘冰脉机库’。第二梯队潜入里海走廊，截获联邦审计镜像。第三梯队……”
“由我带。”陆芷宁推门而入，雪水尚未从发梢滴尽，唇色苍白，却目光澄亮，“直插雷克雅未克的量子校时站。暗潮要想同步，必须拿到主频率钥匙。”
顾楠与她对视一瞬，点头：“出发。”
——
雷克雅未克上空，极夜像一张绷紧的黑幕。量子校时站“极点-7”悬在玄武岩海崖之上，银白色的穹顶反射着海风里的冷电。赤焰三机编队贴海掠行，机腹擦过浪尖时溅起一道长长的白线，像在黑纸上画下决绝的一笔。
“信标屏蔽生效，进入无GPS、无地磁、无星导。”机长低吼，“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能相信自己。”
“那就让世界，再相信一次我们。”陆芷宁扣紧安全带，唇角微扬。
海崖上，联邦警戒灯忽明忽灭，像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第一支小队沿缆索攀升，刚触到平台边缘，空气里就刷地拉下一层细密的红网——
“Ω干涉波！”
小泽的喊声还没落，一名队员已被“拖拽”向后退去。他的瞳孔迅速放大，虹膜上浮现细碎的字符，像是被人用针在眼球上刻字。
陆芷宁猛地扑出，腕刃挑断红网一角，同时将“心智针”扎进队友颈侧：“校正——醒来！”
队员剧烈颤抖三秒，吐出一口血，重新握紧枪。
“继续。”顾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清冷得像冰礁，他已沿另一侧扶梯无声登顶，战刃横在臂侧，光线在刀背上游走。
穹顶下的主控厅空无一人，只有一台台正在自检的校时机在滴答作响。每一次“滴答”，外界的一座城市就会黑一次屏，又在“答”声里被强行重启。
“他们在用时间本身做武器。”陆芷宁盯着数据瀑布，手指飞快输入解锁序列，“给我三十秒，劫持主频。”
顾楠背对她，战刃斜指地面：“你有二十五秒。”
二十秒——
穹顶的灯忽然熄灭，主控台涌出一片低温白雾，雾里站起一具人形投影，衣着与神态与真人无异，唯独眼眸是一片平静的灰。
“晚安，陆指挥。”投影微微颔首，“欢迎你亲自把钥匙送上门。”
“第五序列。”陆芷宁声音一沉。
“或者，你愿意继续叫我另外一个名字。”投影的唇角轻轻一挑，“黎川。”
顾楠迈前半步，刀背一震，雾气被冲成漩涡，投影却毫发无损，只是仿佛笑得更愉悦：“别急，楠。‘暗潮重启’需要一位引路人。赤焰，或者你。”
“二十秒。”顾楠没有看他，只对陆芷宁。
“十六。”
投影忽地散成漫天光屑，化作数百条细针同时向主控台刺落。顾楠飞身横挡，刀花织成一片钢雨，火星四溅；与此同时，陆芷宁从控制台下抽出备用键列，单手敲击，另一手将“心智锚”顺着光缆钉入主频率匣。
“锁频——切换！”
穹顶亮起刺目的白光，所有“滴答”声在同一瞬间错开，像被人用力扯断的弦。外界黑屏的城市没有再重启，反而有更多城市在同一刻“熄灯”，随后……沉默。
“成功？”小泽声音发颤。
陆芷宁咬牙：“不，是我把它按进了‘静默层’——暗潮停不下，但它说话的嗓子没了。”
顾楠长呼一口气，转身抬刀，刀尖稳稳指向重新凝形的“黎川”投影：“现在我们说。”
投影淡淡一笑：“你们以为切断声音就能阻止海啸？楠，真正的潮，总在你脚下。”
穹顶外，远处海面悄悄鼓起了一个又一个黑色圆丘，像是深海里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
“海底基阵。”陆芷宁眼神一寒，“Ω把备用时钟埋在了……地幔边缘？”
顾楠收刀入鞘：“那就下海。”
他回头看她一眼，语气极轻，却像把每个字都刻进钢里：“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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