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舰的侧舱打开,仅剩的两具重炮平台被推到射击位。第一轮齐射在深海中炸开一圈圈寂静的冲击——寂静,是因为所有声音在接触到那枚“眼”的瞬间都被翻译成了别的语言,变成了看不见的涟漪,直接被它吞咽。
“效果…近乎为零。”技术官的脸色白得像纸,“我们像在拿石子砸风。”
“不是完全无效,”陆芷宁抢道,“刻线有两处变慢了。它也要‘消化’。”
“继续。”顾楠道。
第三轮齐射启动的同时,舰首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几名舱内士兵的护目镜同时起雾,又在下一秒被某种看不见的手擦净。他们几乎同时看见——舱壁上,浮现出一行行浅银色的字。
不是油漆,不是投影,是文字自己从金属里长出来。
【退后】【退后】【退后】
一秒后,字迹全部消失,像从未存在。
“幻觉?”舵手喃喃。
“不。”顾楠盯着消失的痕迹,“是信息入侵。它在用‘我们能看见的方式’,让我们理解一个命令。”
“让我们退后?”技术官的声音飘飘,“它在…警告我们?”
“或者在把我们放到它预设的位置上。”顾楠压低声音,“别听。”
外部频道里,韩未寒骂了一串。他们刚刚穿出礁柱带,前方是一段狭长的峡口。峡口上方漂浮着几枚被撕裂的深海固定器,它们像被蜡融过的骨头,扭曲着滴水。峡口另一侧,灰刃又出现了,数量比之前多。更糟的是,他们身后也出现了旋涡的雏形,黑得像把墨滴进了水里。
“没路了。”一个队员声音发干。
韩未寒看着峡口,又看了看身后的黑。“有路。”他说。他抬手解下胸前的最后一包炸药,塞进改造的磁轨炮管里。点火。他让队员们全部抓牢,自己用身体压住炮身,计算角度——不是去炸灰刃,而是把自己和队伍“送过去”。
“三、二、一!”
震爆在他们脚下开花,队伍像脱手的箭,贴着峡口的石壁侧滑而过。灰刃没想到他们会“飞”,第一列被硬生生从队形里切开一个口子。韩未寒落地时右臂一阵剧痛,护甲内传来骨裂的干响。他咬着牙没吭声,反手抄起一把敌人的动力戟,冲在最前面。
“峡口过去,北偏东四十五度。”顾楠的声音从他耳机里传来,“我的舰要切过去接你们。”
“你们最好快点。”韩未寒低笑,利落地挑掉一台扑来的无人鱼的供能线,蓝色的火花在他护目镜前滑过,“后面那坨墨…开始长牙了。”
他话里带着笑,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那笑像结冰的水。
指挥舰顶风切水。舵手的手掌在金属环上磨出血渍,顾楠站在他身边,目光不曾离开海沟深处那只“眼”。第三轮齐射终于在刻线处啃下了一小块深色的碎屑。那碎屑没有下沉,而是像一片烧红的雪,贴着水面往上飘,最终融进了他们头顶的海。
“它在向上污染。”陆芷宁低声,“速度不快,但不会停。”
“明白。”顾楠道。他忽然看见——“眼”的后方,那层幕布轻微地、规律地起伏。每一次起伏,都有一些极微小的黑点在幕后亮起又熄灭,像是在数数。
一、二、三……直到十三。
“计数?”技术官也看见了,声音发干,“算什么?”
无面终于笑出了声:“算‘来者’。你们有十三枚。门,需要十三个名字。”
顾楠没有理他。他盯着幕后的黑点,忽然觉得胸口那块伤疤——孤城之战留下的旧伤——在皮下温热地跳了一下。他想起了一段资料:极昼计划的早期草案里,确实出现过“阈值触媒”的概念——门的另一侧,不是为‘物’准备的,是为‘名’准备的。只有足够清晰的“名”,才能压住门槛的回涌。
“所有人听令,”顾楠吸了一口像刀子般薄的冷气,“准备‘名锁’。”
舱室里有人微微一震。名锁,是赤焰部队存档在最深处的古老协议。它和宗教无关,与迷信无涉——它只是把每一个个体的“名称”在信息层面打成一枚高密度的“签”,压到某个坐标上,以便在边界效应下让‘人’仍然被定义为‘人’,避免被门槛改写。代价是,名锁越多,承压越大;一旦压崩,签名者会在信息上“撕裂”。
“楠哥,”陆芷宁低声,“我们的名锁密钥不全。你知道的,当年撤离的时候——”
“够。”顾楠道,“十三枚,就是够。”
无面的声音忽然低了一度:“你确定要和门比力气?它会记住你的名,顾楠。被门记住的人,永远走不出门槛。”
顾楠第一次看向舰桥上空——不是看屏幕,而是看某个似乎存在的、又似乎不存在的高度。那里空无一物,却像有目光俯视。他的声音平稳:“我不需要走出去。只要他们走得出去,就够。”
他抬起手,手掌贴上名锁终端。终端冷得像冰,也热得像火。它将他的名字抽丝剥茧,拆解成最细小的音素,再打成一枚无形的钉,朝着门的方向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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