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集:五行补泻法
轩辕蹲在药田边,指尖抚过一株刚冒新芽的柴胡。晨露沾在叶片上,折射着春日的微光,像极了昨日那女子眼中隐忍的泪光。
“君上,阿芷又晕过去了。”身后传来雷公急促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焦灼。
轩辕猛地起身,药篓里的苍术晃了晃,几片枯叶簌簌落下。他没回头,只沉声问:“这次是在纺线时?”
“是。”雷公的声音更低了,“她男人说,今早刚拿起纺锤,就喊头晕得厉害,手一抖,线轴滚了满地,人跟着就栽下去了。”
轩辕迈开步子往阿芷家走,草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他想起昨日初见阿芷的模样——那女子不过二十出头,却面色蜡黄,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酸梅干,见了人也不抬头,只一味地咬着嘴唇。
“她这病,有多久了?”轩辕当时问阿芷的男人。
那汉子搓着粗糙的手,眉头拧成个疙瘩:“快半年了。起初就是总说头晕,看东西模模糊糊的,以为是夜里纺线伤了眼。后来越发厉害,吃不下饭,一碗粥要分三次才能勉强喝完,人瘦得像根柴火。”
轩辕伸手按在阿芷腕上,指尖下的脉跳得又急又弦,像拉满了的弓弦,稍一用力就要崩断。他又让阿芷张开嘴,舌苔薄黄,舌尖红得发亮。
“她平日里,最爱吃什么?”轩辕收回手,目光落在墙角那只陶罐上——里面装着大半罐酸梅干,表皮皱巴巴的,却透着浓重的酸味。
汉子脸一红:“她……她就好这口。去年秋天采的梅子,腌了一罐子,她顿顿都要嚼几颗,拦都拦不住。”
轩辕拿起一颗酸梅干,凑到鼻尖闻了闻。酸气直冲脑门,带着股陈腐的涩味。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药庐整理的竹简——岐伯写下的“五味对应五行”:酸属木,对应肝;甘属土,对应脾。
“木能克土。”轩辕喃喃自语,指尖的酸梅干仿佛有了重量,“她这是肝气太盛,伤了脾土。”
阿芷家的土坯房低矮昏暗,轩辕刚迈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阿芷躺在铺着干草的土炕上,双目紧闭,嘴唇干裂,胸口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君上,您快救救她吧。”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家里的活儿全靠她,她要是倒下了,我们娘仨可怎么活啊……”
轩辕扶起汉子,目光落在阿芷枯瘦的手腕上:“别急,她这病,是日积月累来的,得慢慢调。”他转身对跟来的雷公说,“去药庐取三样东西:炙甘草、炒白术、茯苓,各取三钱,用陶罐煮半个时辰,火候要缓,别沸出来。”
雷公应声要走,轩辕又补了句:“再带一小罐蜂蜜来。”
汉子不解:“君上,她这病,不是因为吃了酸梅吗?怎么还要蜂蜜?那东西甜得发腻,她以前不爱吃。”
轩辕笑了笑,走到炕边,轻轻拨开阿芷额前的碎发:“酸属木,过了就会欺负土;甘属土,正好能补回来。就像田里的杂草长得太旺,得施肥壮苗,苗壮了,杂草自然就少了。”
他说话时,阿芷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像是在说梦话。轩辕伸手按在她的足三里穴上——那是脾经的要穴,在膝盖下方三寸处。他的指腹带着常年采药磨出的厚茧,按下去时,阿芷的腿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拧成个疙瘩。
“这里疼,对吗?”轩辕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是脾在喊饿呢。”
阿芷没睁眼,却从喉咙里挤出个“嗯”字,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洇出一小片湿痕。
雷公很快提着药罐和蜂蜜回来了。药汤熬得浓白,散发着甘草的甜香。轩辕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阿芷嘴边:“来,喝一口,不苦的。”
阿芷挣扎着张开嘴,药汤滑进喉咙,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汉子急得直搓手,轩辕却按住他:“让她咳,把郁气咳出来就好了。”
果然,咳了一阵,阿芷的脸色竟好看了些。她又喝了两勺药汤,忽然抓住轩辕的手,声音嘶哑:“君上……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总觉得心里慌得很,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难受。”
“不碍事。”轩辕拍了拍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冷汗,“你这是肝气太躁,得给它降降火。”他让雷公取来一根银针——是用山中精铁打磨的,细如发丝,顶端还留着锻造时的微痕。
“别怕,就像被蚊子叮一下。”轩辕捏起阿芷的太冲穴——在足背第一、二跖骨间,是肝经的原穴。银针轻轻刺入,阿芷瑟缩了一下,随即舒了口气:“咦,好像……心里不那么慌了。”
轩辕捻了捻针尾,目光转向窗外。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图谱。他忽然想起岐伯说过的话:“治病如治国,需知制衡之道。肝木过盛,就用金来克——可她本就脾土虚弱,若用金(辛味),怕是会更伤土。不如先补土,土足了,自能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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