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风带着稻田的清香。
猴子等人驾驶着越野车在坑洼的乡间土路上颠簸前行，车轮不时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收音机里播放着《海阔天空》。
"猴哥，刚问清楚了。"赵翔放下手里的手机，滑盖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他年轻却精明的脸庞，"我叔说，那人没进山，抢了摩托车往东边去了。"
猴子猛地踩下刹车，右手熟练地挂上空挡，左手已经从手套箱里掏出一张云海市地图。
"东边？确定吗？"猴子的眼神锐利。
赵翔展开地图，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查看。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村镇的位置，一些地方还用红笔做了记号。"千真万确。这条路只通向东罗村，那里有个中石化加油站，是这附近唯一的加油站。"
猴子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密闭的车厢内缭绕。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心中快速盘算：一个受伤的人，骑着一辆快没油的摩托车，绝不会选择进山等死。
加油站在这种荒郊野外，就是生命线。
"妈的，这小子够精。"猴子啐了一口，烟灰落在裤腿上也浑然不觉，"抄近路，赶在所有人前头到加油站！"
赵翔指着地图上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虚线："走这条老路，能省二十分钟。我以前骑摩托常走，就是路况差了点。"
"指路！"猴子毫不犹豫地打满方向盘，桑塔纳冲进了一条更狭窄的小道。
路旁的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刺耳的声响，底盘偶尔重重地磕在凸起的石头上。
车窗摇下一半，夜风灌进车内，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夜色深沉。
赵翔抓着车门上的扶手，"猴哥，待会儿真要遇到陈武该怎么办？一个人能干掉李兆斌和他十几个保镖....就我们几个人就算截住他…….."
"想那么多干嘛。"猴子打断他，语气严厉，"东哥交代的事，照做就是。"
……
陈武伏在摩托车上，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迷彩背心，与伤口渗出的血液混在一起，带来阵阵刺痛。
右腿的枪伤在持续骑行中不断被震动，每一次颠簸都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他的肌肉。
这是一辆老旧的摩托，发动机发出疲惫的轰鸣，排气管偶尔喷出黑烟。
夜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夏夜的闷热。
路两旁是无边的稻田，蛙声此起彼伏，这本该是宁静的乡村夏夜，此刻却成了他亡命之路的背景。
他的嘴唇干裂，额头滚烫，感染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油箱指针早已沉底，摩托车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随时可能熄火。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进山。
他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进山等于自寻死路。
警方一定会大规模搜山，而他的伤势等不到那个时候。
东罗村附近的加油站，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那里有过往的车辆，有汽油，或许还能找到消炎药。
就在这时。
摩托车发出最后几声嘶哑的咆哮，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油尽了。
陈武艰难地下车，右腿刚一着地就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跪倒在地。
他靠在摩托车上，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尘土里。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蹒跚的幽灵。
远处，加油站的灯光如同暗夜中的灯塔，那么近，又那么远。
时间不多了，追兵很快就会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推着沉重的摩托车在黑暗中前行。
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口都在抗议，但他不能停下。
部队里学到的野外生存知识告诉他，在这种时候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
屠夫的车队如一群嗜血的野狼，冲进刚刚陷入沉睡的鳌山村。
四辆满是泥泞的丰田越野车，粗暴地停在村中央的空地上，惊得村民们纷纷关门闭户，只有几条土狗在远处狂吠。
"警察！办案！"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手下晃着伪造的警官证，语气凶狠，"刚才那个人往哪跑了？"
村民们被这群人的气势吓住了，有人怯生生地指向东边："去，抢了一辆摩托车，往东罗村方向去了..."
屠夫靠在车门上，点燃一支烟，他走到被抢摩托车的村民面前，庞大的身躯投下压迫的阴影："车还有多少油？"
"不，不多了..."村民结结巴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慢慢骑，可以骑到东罗村...也最多到东罗村。"
屠夫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强哥，找到那小子踪迹了，正在往东罗村方向去。放心，天亮前一定给李书记个交代。"
挂断电话，他朝手下们一挥手："上车！去东罗村！"
车队轰鸣着驶出村庄，车灯如同野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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