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合金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闭,却隔绝不了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响彻基地每一个角落的凄厉警报声,以及脚下传来的、越来越剧烈的震动。头顶的灯光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将扭曲晃动的阴影投在仓皇奔逃的人脸上。冰冷的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管道断裂的刺耳声响和不明液体喷溅的声音此起彼伏。
黄砚舟紧紧攥着林星晚的手,掌心因为用力而泛白,也分不清是谁的汗水濡湿了彼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但她的步伐却异常坚定,紧紧跟随着他。李德明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涕泪横流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发出无意义的哀嚎和求饶,但在死亡逼近的恐惧下,他竟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死死咬着他们的背影,没有被甩开。
“走这边!我记得来时的路!”黄砚舟在又一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转向,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飞速回溯着潜入时的记忆。此刻,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他们沿着来时的通道拼命向上狂奔,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灼热的空气吸入胸腔,带来针扎般的痛感。身后的崩塌声越来越近,仿佛一头无形的巨兽正在吞噬一切。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线不同于人工灯光的、带着自然灰白的天色——那是基地的出口!
“快到了!”黄砚舟低吼一声,给几乎力竭的林星晚打气,同时更加用力地拉紧了她的手。
三人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冲出了那扇已经有些变形、兀自敞开的基地大门!
瞬间,北极冰原那足以冻僵灵魂的极致严寒,夹杂着凛冽如刀的狂风,扑面而来!与基地内部温暖如春的环境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冰冷的空气瞬间灌满胸腔,让刚刚经历生死狂奔的他们几乎窒息,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被无数细针同时刺扎!
然而,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酷寒的折磨。因为,就在远处那一片白茫茫的冰原尽头,一个熟悉的、如同钢铁堡垒般的黑色船影,正劈开浮冰,坚定而迅速地朝着基地的方向驶来!正是接应他们的“怒涛”号破冰船!
船首甲板上,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用力地朝着他们挥舞着手臂,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和呼啸的风声,也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冲破空间的焦灼与期盼——是陈景明!
“陈先生!是陈先生!船来了!”林星晚气喘吁吁,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劫后余生的光彩,声音带着哽咽的喜悦。
“快!跑!!”黄砚舟心中同样涌起狂喜,但他更清楚,危险并未解除!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那如同黑色巨兽般匍匐的基地,一种大难临头的强烈预感让他头皮发麻!
三人,不,应该说是黄砚舟拉着林星晚,以及拼死跟在后面的李德明,再次爆发出潜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光滑而危机四伏的冰原上,朝着破冰船的方向亡命狂奔!每一口呼出的白气都迅速被狂风扯碎,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嘎吱作响,冰冷的空气如同砂纸般摩擦着喉咙。
就在他们距离破冰船还有百余米,已经能看清船上船员们紧张的面容时——
轰隆隆隆——!!!
一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沉闷到极致的巨响,猛地从身后的基地传来!那不是普通的爆炸声,而是整个山体、整个冰架结构被从内部彻底摧毁时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崩裂之声!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火焰、浓烟和无数钢铁碎片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毁灭的圆环,以基地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冰层被轻易掀起、粉碎、汽化!
“趴下!!”黄砚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将身旁的林星晚猛地扑倒在地,同时死死地将她的头护在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那股无可抗拒的毁灭力量便狠狠撞上了他们!
黄砚舟只觉得后背如同被一柄万吨重锤击中,喉头一甜,眼前瞬间一黑,抱着林星晚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狠狠地抛飞出去!在空中翻滚时,他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跑在侧后方的李德明,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惊叫,脚下冰面骤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整个人如同被巨口吞噬般,瞬间消失不见!
“砰!”
两人重重地摔在几十米开外坚硬冰冷的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黄砚舟几乎晕厥过去,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但他怀中那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却让他瞬间恢复了清醒!
“星晚!星晚!你怎么样?!”他顾不上自己几乎散架的身体和喉间的腥甜,慌忙松开手臂,双手颤抖地捧起林星晚的脸。
林星晚也被摔得七荤八素,额角被冰屑划破,渗出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她剧烈地咳嗽着,睁开眼,看到黄砚舟焦急万分的脸庞,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和保护,心中一酸,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努力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我……我没事……砚舟,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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