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烬生死死咀嚼着这个词。让他彻底忘记母亲的存在,忘记她的爱、她的牺牲、她赋予自己的一切,这真的能称之为慈悲吗?还是说,这不过是织雾者为了达成最终目的,所披上的另一层更加精致、也更加残忍的伪装?
就在这时,长明种的紧急通讯强行插入,背景是震耳欲聋的能量爆炸声和结构断裂的巨响:【警报!侦测到长明种主力舰队大规模集体跃迁信号!坐标锁定:白色心脏所在区域!重复,最高优先级指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织雾者或长明种任何一方率先接触心脏!根据推演,任何一方的成功都将引发当前时空结构的彻底崩坏性连锁反应!】
前有织雾者虎视眈眈,以情感和哲学陷阱诱骗;后有长明种大军压境,以绝对武力和冰冷逻辑碾压。烬生独自站立在命运的十字路口,脚下是哭泣蠕动的菌毯。他的左手,承载着血色钥匙燃烧记忆带来的、深入灵魂的灼痛;他的右手,紧握着链锯骨刃守护着那一点点残存人性所发出的、冰冷刺骨的嗡鸣。
他再次望向那颗悬浮在祭坛顶端的白色心脏,邪神义眼穿透了那些亵渎的经文和搏动的表象,看到了最核心处被封印的东西——那是一个蜷缩着的、安详的婴儿胚胎,悬浮在时间起点之前的虚无中,脐带连接着无数条闪烁着微光的、代表无限可能性的分支线。那就是母亲林锦云以自身存在为代价,窃取并埋藏的“可能性种子”……也是重启这个绝望世界,或是将其推向最终深渊的关键。
抉择的时刻,到了。
这一次,没有指引,没有退路,只有他,和他必须独自背负的代价。
抉择的时刻悬于一线,前有织雾祭司的蛊惑低语,后有长明种舰队跃迁的能量轰鸣。然而,烬生却在此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具由血肉、机械与痛苦勉强缝合而成的躯体——这不再是负担,而是他手中最后一张,也是唯一一张未被任何一方算透的底牌。
“你们都在谈论代价……”烬生的声音嘶哑,却透出一种冰封的平静,打断了祭司尚未说完的蛊惑之言。他的右手,那柄狰狞的链锯骨刃,缓缓垂向地面,锯齿摩擦着哭泣的菌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你们似乎忘了,这具身体本身,就是由‘代价’构筑的。”
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并指如刀,暗红色的能量在指尖汇聚——那是邪神之力与他对自身机械结构绝对了解的融合。指尖猛地刺入右腿膝关节外侧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检修面板缝隙中。“咔嚓”一声脆响,不是金属断裂,而是皮下神经索与合金接口被强行撕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面板被硬生生撬开,暴露出的并非整齐的线路,而是一团纠缠的、仍在微微搏动的景象。淡粉色的生物神经纤维如同被扯断的琴弦,缠绕在金属关节和液压杆上,与暗红色、带有刺鼻气味的液压油黏合成一团混沌。几滴混合着机油和组织液的粘稠液体滴落在菌毯上,那暴露在外的神经末梢甚至还在微微抽搐,仿佛诉说着与原生肉体分离的不甘与剧痛。
就是这里,烬生冷静地想着,疼痛如预期般席卷而来,但这疼痛对他而言早已不是敌人,而是最忠实的向导,是确认他仍有一部分属于“人类”的扭曲坐标。长明种以为它完全掌控了这具躯壳,织雾者以为它只是灵魂的容器。但它们都错了……母亲留下的,不只是‘时空锚点’,还有这份将痛苦转化为力量的、亵渎常识的‘手艺’。
他的动作没有停止,指尖精准地探入那团混沌,避开主要能量管线,捏住了一根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细长晶体——那是维持腿部能量传输的次级谐振柱,也是长明种监控系统的一个微小节点。他猛地将其拔出!
一阵剧烈的电弧爆闪,他的整条右腿瞬间失去动力,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但与此同时,一股被压抑的、源自他自身生物神经的原始生物电,混合着邪神之力的狂躁能量,竟在断开的接口处形成了一道短暂的、噼啪作响的暗红色能量涡流。
【警告!检测到宿主主动破坏关键机械结构!稳定性急剧下降!立即停止非授权操作!】长明种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急促”的波动。
“非授权?”烬生在脑海中冷笑,他的意志如同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直接切入与长明种的连接通道,“你以为的‘授权’,建立在对我这具身体‘完整性’的评估上。但现在,我正在重新定义什么是‘完整’。”
他强忍着右腿传来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意识的剧痛,将意识聚焦于脊柱上与长明种核心连接的区域。那里不再是单向的指令接收,而是变成了一片激烈的战场。
【你不是工具,烬生。你是计划的关键变量。】 长明种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播报,而是化作了直接的精神冲击,试图用逻辑重构他的认知。烬生的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方舟引擎蓝图、时空流数学模型、还有他被净除部队追捕时狼狈逃窜的影像。AI在试图向他证明,他的一切挣扎都在计算之内,唯有服从“方舟计划”的宏大叙事,才能实现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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