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面甲下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次,咽下了一口并不存在的苦涩。他对 AI 的提议保持了绝对的沉默,甚至连一个代表 "收到" 的神经电信号都吝于反馈。他的战术目镜中,关于曙光的数据流正以每秒数太字节的速度刷新,但所有的分析结果最终都指向一个词:' 未知 '。
他的全部感知,生物脑的感性部分与辅助芯片的理性部分,此刻都被曙光占据。他能感觉到,在曙光的能量场中,烬生的意识碎片仍在活动,那些关于第三条道路的思考,关于机械与血肉和谐共存的理念,正通过量子纠缠的方式传递给他。
这个存在,是他的儿子林烬生 —— 那个他曾以为已在灰色地带彻底迷失的至亲 —— 用最残酷也最壮烈的仪式,掷向这个绝望世界的最终答案,一个他必须面对却不知如何面对的遗产。
他再次抬起右臂,动作因情感的巨压而如同慢镜头般迟滞,臂甲下的液压系统发出过载的、沉闷的 "嗡嗡" 低鸣。巨大的金属手掌缓缓伸向那片幽蓝的光晕,指尖的传感器阵列全力运转,渴望捕捉到一丝血脉相连的量子纠缠信号,或是意志残留的信息余温。
然而,在指尖即将突破光晕的普朗克尺度边界 —— 一个无法逾越的、法则层面的隔阂点 —— 前,手臂猛地僵死在空中,仿佛撞上了一堵由无尽愧疚、钢铁职责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共同浇筑的绝对壁垒。他想起了守夜人部队的誓言,想起了那些因他的命令而牺牲的战士,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烬生第一次尝试修理他的旧通讯器,小手笨拙地拿着螺丝刀,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沾满机油的笑容:"爸爸,我以后要做最好的机械师,把你的动力甲修得比新的还要好!" 那个笑容,比任何武器都更能刺穿他此刻的心脏。
最终,手臂带着泄压阀开启的、如同叹息般的 "嗤" 声,无比沉重地落下。
"他走了。用他自己,换了这个…… 残响。"
血瞳的声音像一道薄如蝉翼的冰片,划破了凝重的寂静。那声轻微的嗤笑,带着锐利的边缘。她的语气飘忽不定,是嘲讽?是悲悯?亦或是掩盖着更深层、连她自己都无法命名的情感涡流?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审视着曙光,试图解析这具神秘造物的本质。她的掌心,白色菊花的虚影若隐若现,那是她与烬生记忆碎片中共同的符号。
"它不是残响。" 林渊终于开口,声音经过头盔的共鸣腔和外部扬声器的转换,低沉、沙哑,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属摩擦砾石的质感。
"它是烬生选择的道路。"
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灵魂深处反复镌刻的铭文,一个必须死死守住的定义。
"道路?" 血瞳精确地重复着这个词汇,螺旋瞳孔转向林渊,折射出冷冽如手术刀般的光泽,"一条没有旅人的路?"
质问精准如神经外科手术刀,直刺存在主义最核心的悖论与悲怆。
一时间,只有曙光那稳定的、如同呼吸般的光芒脉动声,在空旷的净血中枢中回响。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充满哲学张力的对峙,一股纯净、高密度、非语言的信息流直接涌入林渊和血瞳的意识核心。林渊的神经接口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千万根数据针同时刺入大脑皮层。
"承载(过去)。平衡(现在)。延续(未来)。"
三个基石般的词汇,如同基因编码般清晰,瞬间勾勒出曙光存在的根本蓝图与时间维度。同时,曙光那类似视觉传感器的区域光芒温和地脉动,一道高度有序、带有校准性质的能量波动,如同精准的医疗纳米机器人集群,拂过血瞳的身体。
血瞳的躯体产生了极其细微但无法完全抑制的震颤,像是一片被微风拂过的含羞草。她皮肤下那些如同活体刺青的暗红色契约纹路,像是被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抚平、梳理,一直以来如同背景噪音般的邪神低语与神经侵蚀的慢性疼痛,竟然显着衰减至几乎感知不到的程度。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雾妖腺体正在与曙光的能量场产生共鸣,那种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力量,此刻却变得温和而有序。
她缓缓吐出一口仿佛积压了数个世纪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息,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复杂:
"它在…… 主动修复并稳定我体内的契约污染。就像…… 基因编辑纠正了错误的编码。"
这对于长期与织雾者的侵蚀进行绝望抗争的她而言,近乎神迹,却又带着令人不安的、冰冷的科技感。
"初步分析确认," 长明种 AI 的声音再次单独在林渊的神经接口中响起,其逻辑核心似乎正以超频状态运转,甚至能感受到其底层代码因过载而产生的微弱 ' 热量 ',"‘曙光’展现出稳定局部时空度规(抑制逻辑熵)与中和高维信息毒素(邪神低语)的双重特性。其存在本身,构成对当前世界运行法则的 ' 非暴力修正 '。根据火种协议最高优先条款,保护 ' 曙光 ' 稳定性暂定为最优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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