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思考,再一抬头,就对上了门口时柳沉默的眼睛。
“……”
戚礼第一时间扫视了她的全身,还是那么瘦,却穿着宽松的大衣和臃肿的长裙,不怪她一开始没认出来。
这次倒是一个蝴蝶结都没有了。戚礼想到这儿,心口好像被掐了一下。
时柳走了过来,立在桌边,看着戚礼。
江因似有所感,“那我……”
“你先回吧,不用等我。”
“嗯。”江因又看了时柳一眼,起身走了。
换时柳在对面坐下来。戚礼问她:“这次想吃麻辣烫吗,我请你。”
“不吃了。”时柳笑笑,“高盐对身材不好。”
“不喝汤就行了。”戚礼说,“我给你点素的。”
时柳毫无征兆地飙出了两行眼泪,捂住嘴无声的哭。半晌,她磕磕巴巴地问:“你是……真的对我好吗?”
和戚礼接触的每一次,她都会说一些让她心脏疼的话。在时柳快要忘记时柳的时候,对她说柳树是春天的树,说不要为了男人,要为了自己穿漂亮的衣服,还说要靠那些吃白饭的警察救她。虽然作为小柔的她嘲弄、不屑,又痛恨,但过往真的从来没人对她说过“救”这个字。
他们只会对一个被拐来的女孩说无数个报答和感恩,是他们让她活下来,给了她精致富足的生活,并且她要为了遮掩背后的肮脏,时刻保持靓丽精致。
浑身香气吸引来的竟然都是恶臭的苍蝇,她不懂这个道理,但清楚这一切无法改变。她急切想找个真正的依靠摆脱这样恶心的生活,命运给她安排的第一个目标是秦明序。
一个脑子里拎不出二两肉、乳臭未干、喜怒无常、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暴力狂。
但她没任何异议,因为他姓秦,在一众金主中俊得发指,并且出手阔绰。
在锦衣玉食之中被打到死,就是时柳为自己选定的人生。
但有人开始动心,渐渐明白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就不愿意再为廉价的雀儿停留了。
她唯一的用途就是这个,所以当秦明序不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变成了一个容器、一具消耗品。
是那个让她失去靠山、清凌凌到令人厌恶的戚礼,把她从绝望的火里拽了出来,生死一线。
没人真的想对视深渊,戚礼不光做了,还全身而退。时柳好像真的腾起了一点希望。
她在戚礼面前撩起了自己的裙子,桌子下面,戚礼看清了,不自觉皱起了眉。
纱布包到小腿,有些地方还在浸着粘稠的组织液,是成片的烧伤。
时柳看她皱眉,苦笑着问:“是不是很丑?”
戚礼说:“烧伤的痛感级别很高,我只是在想,你换药的时候应该很疼。”
“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把你拉出来。”
时柳又流出了两行眼泪。扒开烧焦的皮肤、每次换药都要揭开的粘连表皮,绵绵不绝的余痛,在此刻温和的话里都反噬了上来。
她流着泪摇头,“你当时已经把我拽到了没有火的地方,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你是来找我说这些的吗?”戚礼近乎冷酷地问,“我不想你把我当成救命恩人,有些事情,我做了,只是因为我愿意而已。”
她的情绪也不太好,此刻并不想听时柳哭哭啼啼,“你能意识到我其实很讨厌你吗?”
她愿意去救一个讨厌的人,只是理智判断这是一件正确的事而已,她没那么多善心,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流逝,她平衡左右脑恶魔与天使的尺度,维持着一个可以让她舒服的中间值。
时柳咽了咽唾沫,“我……我感觉到了。”
“那我们两个就是平等的,有什么话直说,别再习惯性示弱了,看起来很不舒服。”戚礼说,“你既然已经活下来了,就应该换个样子好好活,还像之前那样糟践自己,助长姜苗的罪恶,不如烧死。”
时柳睁大眼睛看了她很久,慢慢点了点头。
这样的戚礼,很陌生,但是,一点都不让人讨厌了。
时柳低着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抿着嘴唇笑了,“戚礼,你真的很装。”
戚礼耷着眼皮哦了一声。
全素的麻辣烫上来,时柳闻着香味没忍住咽口水,戚礼给她递了双筷子。
她问:“怎么看出我装了,你说说,下次我改进。”
时柳说:“火烧到了身边你都不怕,命都不要了还要撕我身上的蝴蝶结。”
她在那时真的吓惨了,戚礼那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冷静的疯子,感觉下一秒掏刀捅了她都有可能。
戚礼撩撩眼皮,“因为你穿蝴蝶结的衣服真的很丑。”
“可你之前说了好看。”时柳驳她。
“骗你的。”戚礼嘴上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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