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午阳心头那块悬了多日的大石,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焦灼。
看来白文选是拥戴皇上的,应该会等李定国到来。
孙可望那厮的手,终究是伸不进这安龙城了!
他提起酒壶,再次给文安之的杯子满上。
文安之撩起眼皮,斜睨着那又满了的酒杯,嘴角扯起一丝戏谑:“哼!石小子,你这是打算把老夫灌倒在这儿?安得什么心?”
石午阳嘿嘿一笑,带着点晚辈的赖皮:“督师,瞧您说的!这酒是粮食的精魂,越喝越精神,越喝越年轻嘛!”
他放下酒壶,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变得无比郑重:“督师,还有个事,想劳烦您老人家。”
“有屁就放!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文安之不客气地打断他,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石午阳也不拐弯,直接道:“想请您老,给引荐一下白文选将军!有件事,想求他。”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您也知道,我这次来安龙,是瞒着孙可望的……”
文安之小眼睛一瞪,不耐烦地挥挥手:“啰嗦!说事!”
“借兵!”
石午阳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
“借兵?!”
文安之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小眼睛瞪得溜圆,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你……你小子借兵?借什么兵?打谁?!”
石午阳不再犹豫,当下便将死人崖山匪如何勾结清军斥候,夜袭侗寨,阿朵父亲如何为护寨而死,自己等人如何脱困反击,最终又如何逼退山匪,以及那三个清军探子被格杀的经过,简明扼要却又带着杀伐之气地讲了一遍。
最后,他指着外面:“那寨子里的姑娘阿朵,就是被那帮畜生害得家破人亡,又被她那混账寨老给撵了出来!死人崖那窝杂碎,盘踞一方,勾结鞑子,祸害百姓!此害不除,后患无穷!我石午阳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可人手不够,所以,想找白将军借几百精兵,踏平他那死人崖的老巢!”
“砰——!”
文安之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在硬木桌面上!震得碗碟“哗啦”一跳!
他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怒: “混账!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天子驻跸之地!竟有如此丧心病狂、勾结外虏、屠戮百姓的狗贼?!!”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喘了几口粗气,他猛地抬头,盯着石午阳,那双小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行!这事!包在老夫身上!他白文选敢不借?!老夫亲自去他营中点兵!不把那狗屁死人崖踏成平地,老夫这‘督师’的帽子,自己摘了喂狗!”
石午阳看着眼前这须发皆白、怒发冲冠的老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敬意。
他霍然起身,双手捧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对着文安之,深深一躬,声音铿锵有力: “督师高义!石午阳代侗寨冤死的乡亲,代阿朵姑娘,谢过督师!这杯酒,晚辈敬您!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燃烧的火线,一路烧进胸膛,点燃了胸中那团为阿朵、为侗寨复仇的烈焰!
……
天刚蒙蒙亮,带着寒气的晨雾还没散尽,文安之那瘦小的身影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何府小院门口。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精悍、披着半旧棉甲的军官,一脸肃杀之气。
“石小子!人呢?”
文安之的破锣嗓子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他径直闯进前厅,冲着刚起身的石午阳嚷嚷,
“兵给你点好了!六百!白文选那小子麾下的虎贲营,都是当年大西军的老底子,砍人跟切菜似的!这位是王副千户!今儿个晚上就能开拔!”
石午阳忙迎上去,对着那王副千户抱了抱拳:“有劳王将军!”
王副千户也抱拳回礼,眼神锐利如鹰,一看就是百战悍卒。
石午阳自己身份敏感,不便出面领兵。
他叫来陈大勇和早已摩拳擦掌的曹旺。
陈大勇沉稳干练,熟悉死人崖地形;
曹旺悍勇嗜血,正好用来对付那些山匪。
有白文选麾下这些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野战精锐,踏平一个小小的死人崖,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看着陈大勇和曹旺跟着王副千户领命而去,石午阳心里头一件事算是放下了。
但另一件事,又沉甸甸地压了上来——阿朵今后的安排。
他沉吟片刻,让人把何文瑞请到了前厅。
厅里炭盆烧着,暖意融融。
石午阳反客为主,亲自给何文瑞倒了杯热茶,自己也捧着一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他决定单刀直入。
“贤侄啊,”
石午阳啜了口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何文瑞空荡荡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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