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之间的信息洪流逐渐平息,那枚巨大的幽蓝色水晶恢复了缓慢的旋转,光芒趋于柔和。凌烨缓缓睁开眼,眸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光流转,旋即隐没。庞大的基础知识体系已被他初步吸收,虽远未至融会贯通之境,却已在他意识中构筑起一个全新的框架,得以审视自身那源于本能的力量。
他不再是那个仅凭直觉和莽撞使用共鸣的灰烬星少年,他开始“理解”指尖流淌的能量的本质与脉络。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蜕变,仿佛盲人首次得见光明,世界虽依旧陌生,却已有了形状与色彩。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新知带来的震撼与思索时,圆形大厅中央的水晶忽然投射出更加凝聚的光芒。光线并非散乱,而是在空中交织、凝聚,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那并非实体,也非简单的全息影像,而是一种由高度凝聚的灵源能量构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一个能量幻影。它身形修长,穿着样式古朴、带有流畅能量纹路的服饰,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清晰而深邃,如同蕴含了整片星空,平静地“注视”着凌烨。
没有敌意,没有压迫,只有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沧桑与温和的审视。
凌烨瞬间警惕,“夜骸”下意识地进入防御姿态,能量刃虽未弹出,但引擎已低沉轰鸣。
那幻影似乎并未在意机甲的敌意,只是缓缓抬起一只由光构成的手,指向四周墙壁上那些仍在缓缓流动的、深奥无比的符号与图谱。
一个平和、中性、仿佛直接响彻在心灵深处的声音,随之响起。它使用的并非任何已知语言,却能被凌烨清晰地理解其意:
“后来者。你能抵达此间,聆听回响,证明你已触摸门径。”
声音古老而悠远,带着一种非人的宁静。
“你所感知、所运用的力量,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幻影的手臂划过空中,周围的能量符号随之亮起,演绎出宇宙星云生灭、星辰运转的宏大景象,“它并非单纯的武器,不是用以征服或毁灭的工具。它亦非特权,不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权柄。”
景象变幻,展现出微观世界的奇妙图景,基本粒子如同琴弦般振动,交织出世界的本质。
“它是‘弦歌’。”幻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是构成这宇宙万象底层的基本旋律,是万物生息律动的共鸣之音。星辰运转,生命呼吸,能量流动,皆有其弦,皆奏其歌。”
幻影的目光似乎落在凌烨身上,那双星空般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而你,共鸣者,并非弦歌的创造者,亦非其主宰。你只是…一个意外的聆听者,一个幸运的协调者。”
“你的力量,源于感知这弦歌,理解其韵律,并与之和谐共振。你能抚平躁动的音符,引导淤塞的能量,甚至…在有限的范围内,微调局部的旋律,使其重归平衡。”
随着它的讲述,周围的能量图谱开始演示:如何用共鸣平息一场即将爆发的恒星耀斑,如何引导地底能量缓解地质结构应力,如何修复因外力而受损的自然能量循环…
“维护平衡,即是共鸣者的职责所在。”幻影的声音严肃起来,“宇宙本身趋向于动态的平衡,但内外的力量总会试图打破它。过度的秩序将走向僵死,失控的混乱终将导致湮灭。我等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这脆弱的平衡,让弦歌得以持续奏响,而非走向极端后的…永恒静寂。”
它再次挥手,景象陡然变得黑暗而恐怖。那是“深空嚎叫”的能量特征图谱,其混乱、扭曲、充满破坏欲的本质被清晰地剖析出来。
“你所遭遇的‘噪音’,便是平衡被彻底打破后的恶果,是弦歌被强行扭曲后发出的、充满痛苦的悲鸣。它源自贪婪,源自恐惧,源自对力量本质的彻底误解与滥用。”
“而你所见的‘归寂者’,”幻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他们曾是我们的一员。但他们畏惧平衡的脆弱,厌倦永恒的守护,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他们不再寻求与弦歌共鸣,而是试图…强行统一所有的弦,抹杀一切差异,创造一个绝对‘平静’、却也绝对‘死寂’的终极秩序。那并非平衡,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景象最终定格在一幅巨大的、描绘着众多身影携手引导能量、修复星穹的壁画上,那些身影风格与幻影类似,显然便是古代的“守护者”。
“力量本身,从无善恶。”幻影最终总结道,声音回归最初的平和,“其性其质,存乎一心。用以协调,可育万物;用以支配,则催灾厄。切记,你驾驭的并非力量,而是…责任。”
话音落下,那能量幻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消散的星光般,融回了中央水晶之中。大厅四周墙壁的符号也渐渐暗淡下去,恢复了缓慢流动的状态。
一切重归寂静。
凌烨久久伫立,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幻影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彻底颠覆了他以往对自身能力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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