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被断,身受创伤,面对虎视眈眈的裕亲王等六位强者,以及下方那个虽然重伤、却诡异莫测的沈渊,七杀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混合了暴怒、羞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的酱紫色。
他终究是低估了沈渊此子的难缠与狠厉,更低估了朝廷此次围剿的决心与默契配合。从他踏入这承天广场开始,或许就已一步步落入了精心编织的杀局。此刻,前有强敌环伺,后有阵法封锁,身负内伤,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然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好好好!”七杀猛地咳出一口淤血,用袖袍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原本阴鸷的眼中此刻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与滔天的怨毒,“没想到本座纵横一生,今日竟会在你这等阴沟里翻船!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他周身原本黯淡几分的暗紫色星辰之力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暴涨,气息变得极端不稳定且危险,甚至隐隐有虚幻的火焰自其体表升腾——那是化神大能在被逼到极限时,不惜代价燃烧本命元神的征兆!他显然已存了玉石俱焚之心,即便身死道消,也要拉上足够多的人陪葬!
“结阵!困住他!小心他狗急跳墙!”裕亲王见识广博,立刻洞察其意图,厉声喝道。他与狄青等五位强者反应极快,身形闪动间,已然按照特定方位站定,气机相连,结成一个玄妙的六合战阵。一股强大的束缚之力瞬间笼罩了中央区域的七杀,不仅是为了限制其行动,更是为了将可能爆发的毁灭性能量尽可能约束在一定范围内,避免波及下方已是一片狼藉的广场和远处惶恐的人群。
战阵光华流转,压力骤增。然而,就在七杀面目狰狞,体内那股毁灭性的能量即将压抑不住、彻底爆开的千钧一发之际——
下方,那道一直勉强倚靠着断柱才稳住身形的身影,再次动了。
是沈渊。
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金纸,胸口剧烈起伏,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彻底熄灭。方才强行催动某种秘法断去七杀归路,显然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却依旧清澈、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超乎物外的平静。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右手。手臂微微颤抖,显示着其主人此刻的虚弱。最终,他伸出了那根修长的食指,遥遥指向半空中状若疯魔的七杀。
没有预料中的灵力奔涌,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呼啸,甚至没有引动丝毫天地元气。
但就在他指尖点出的刹那,一股无形无质、超越了寻常能量层次、仿佛直接触及宇宙本源规则的力量,悄然弥漫开来。这股力量似乎能引动冥冥中的宿命,沟通那虚无缥缈的轮回,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七杀周身狂暴的星辰之力和燃烧的本源烈焰,如同涓涓细流,又似命运绳索,直接渗透、作用在了七杀神魂的最核心处!
这正是《葬世录》所蕴含的最本源、最莫测的力量之一——引渡!
它并非直接的攻伐之术,更像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宣告与接引。如同冥府的判官勾动了朱笔,在生死簿上轻轻一划;又似黄泉的引路人,敲响了注定时辰的丧钟。它在告诉七杀:你的路途已尽,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呃啊——!”
正在疯狂凝聚力量、准备发动最终一击的七杀,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如同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枷锁,精准无误地套在了他神魂的核心之上!在这股力量面前,他苦修数百年的化神修为、他燃烧生命换来的短暂爆发,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骄阳下的冰雪,开始不由自主地平息、溃散!
更可怕的是,那股拼死一搏、与敌偕亡的疯狂意志,竟也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疲惫与诡异的安宁感迅速侵蚀、瓦解。挣扎的念头在消退,暴戾的情绪在平复,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归宿的灯火,尽管那灯火通往的是永恒的沉寂。
“不……这是什么鬼东西?!给本座滚开!”七杀发出了惊恐而非愤怒的咆哮,他试图催动残存的力量反抗,却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正在急速流失,意识如同陷入泥沼,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他的感知(或者说幻觉)中,一条浑浊、寂静、无声流淌的浩瀚河流虚影,横亘在了他的意识之前,隔绝了过去与未来。而河的彼岸,迷雾缭绕处,沈渊的身影若隐若现,正用那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眸子,淡漠地注视着他,如同注视一个……即将被安排的亡魂。
“不——!我乃七杀星主!执掌杀伐!岂会……岂会陨落于此蝼蚁之手?!上尊!救我!!!”七杀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不甘、恐惧和绝望的嘶吼,但声音却迅速变得微弱,终至不可闻。
在下方无数道震撼到极致、几乎窒息的目光注视下,空中那位片刻前还威压全场、不可一世的化神大能七杀,周身那狂暴冲天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燃烧的本源之火无声熄灭。他眼中的疯狂、怨毒、惊恐,最终都被一种彻底的茫然与空洞所取代。那具失去了所有生机与灵魂支撑的躯体,再也无法维持悬浮,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又似一口破败的麻袋,从数十丈的高空中,笔直地、沉重地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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