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水声潺潺,洗涤着方才生死一线的惊悸。那白衣剑客如惊鸿一瞥,倏然而至,又倏然而去,只留下满地“黑火堂”武士的尸体和一地的愕然。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倚靠着湿滑的岩石,大口喘息,心头的震撼久久未能平息。
“那位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石头脸上兀自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自语。他从未见过如此迅疾凌厉的剑法,仿佛不似人间所有。
季风也是心潮起伏,他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知。但此人出手相救,于我等有再生之恩。这份恩情,若有机会,定当图报。”他心中却疑云更甚,这白衣剑客的出现太过突兀,其目的何在?是敌是友,尚难分辨。只是眼下,他们已无暇深究。
素心轻轻拉了拉季风的衣袖,示意他看向怀中。
那块自“炎狱”石台上取下的赤红色晶石——“炎狱之心”,此刻正散发着柔和而温热的红光,光芒所及之处,季风只觉右臂被影月毒刃划伤的创口以及左肩的旧伤,都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暖意,原本火辣辣的疼痛竟奇迹般地迅速消减,甚至连深可见骨的伤处,也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这……这晶石竟有如此奇效!”石头看得目瞪口呆。
季风也是又惊又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精纯而磅礴的生命能量正从晶石中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体内,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肌骨。这“炎狱之心”,果然是天地间罕见的奇珍异宝!难怪影月和那“黑火堂”之人对此物如此志在必得。
“看来,这‘炎狱之心’不仅与火浣山的地火同源,更蕴藏着生生不息的治愈之力。”素心轻声道,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季公子,你先前所中影月刃上之毒,虽有‘七叶还魂草’压制,但余毒未清,此物或许能助你彻底清除。”
季风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将“炎狱之心”贴近右臂的伤口。果然,那股暖流更加汹涌,伤口处原本泛起的乌青之色,竟也渐渐消退,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血色。不过片刻功夫,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便已结痂,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神物!当真是神物!”季风心中感叹,对这块晶石的来历和用途,也更加好奇。
有了这“炎狱之心”的奇效,季风的伤势恢复得极快。三人不敢在山涧久留,简单处理了伤口,辨明方向,便再次踏上了前往秦国都城咸阳的旅程。
他们知道,火浣山一役,虽然暂时摆脱了影月和“黑火堂”的追杀,但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秦国对墨家的清剿力度之大,远超想象。而所有的线索,无论是巨子的遗命,还是影月的图谋,似乎都隐隐指向那座位于关中平原的帝国心脏——咸阳。那里,既是龙潭虎穴,也可能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所在。
一路上,他们刻意避开大路,多走偏僻小径。越是靠近关中,秦国的控制便越发严密。高耸的烽燧,坚固的关隘,以及往来巡逻的秦军甲士,都昭示着这个新兴帝国的强大武力和森严法度。
道旁田垄之间,可见无数黔首百姓,在秦吏的监督下辛勤劳作。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中带着一种长久压抑下的麻木与畏惧。秦法严苛,赋税沉重,稍有懈怠,便是鞭笞加身。季风不止一次看到,有老弱的农夫因体力不支而倒毙田间,却无人敢上前收殓,生怕触犯了秦律中关于“连坐”的酷法。
“苛政猛于虎啊……”季风心中暗叹。墨家主张“节用”、“爱民”,希望君王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然而,眼前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秦国凭借其强大的军事力量和严酷的法家统治,虽然拥有了实现了天下一统的实力,即将结束了数百年的战乱,但这种统一,却是建立在对底层民众无情压榨的基础之上。
素心亦是看得秀眉紧蹙,她低声道:“季公子,秦国虽强,然其政令如此严苛,民心不附,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她自幼修习道家典籍,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季风默然。他开始思考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秦国的强大,究竟从何而来?仅仅是依靠严刑峻法和虎狼之师吗?他想起了墨家“尚贤”的理念——任人唯贤,能者居之。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不拘一格,重用贤才,使得国力蒸蒸日上。从某种意义上说,秦国的崛起,似乎也印证了“尚贤”的正确性。只是,秦国的“尚贤”,是建立在绝对君权和法家思想的基础之上,其目的是为了富国强兵,为了实现君主的霸业,而非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这与墨家“尚贤”的初衷,已是南辕北辙。
这种强大,是否正是墨家“尚贤”理念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被扭曲和异化后的一种极端体现?季风心中充满了困惑。
这一日,他们终于抵达了函谷关。
这座雄关,扼守着秦国东出中原的咽喉要道,地势险要,壁垒森严。高大的关墙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横亘在群山之间。关楼之上,旌旗招展,甲士林立,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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