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疑不定地看看面色冰冷、周身煞气未散的叠雍，又看看一脸决绝、语气疏离的玄女，心里也开始犯嘀咕：
难不成……真是自己搞错了？这位尊贵的上神真的不喜欢玄女？
她这个女儿她最明白，看着怯懦，实则骨子里最是自命不凡，藏着股倔劲。
若叠雍上神真的对她有意，她得了这般大的靠山和荣耀，怎么可能不跟自己透露半分，好让自己不敢再逼她嫁人？
看来，恐怕真的只是这上神一时仗义出手……
如果两人真没关系，那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不仅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可能真如玄女所说，因为辱骂了西海二皇子而惹来杀身之祸！族长是绝对不会为她出头的！
权衡利弊之下，恐惧瞬间压过了贪婪。
玄女娘干笑两声，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叠雍，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
“呃……呵呵……原来是这样……是民妇糊涂，误会了，误会了！上神恕罪，民妇这就走，这就走！”
她说完，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生怕慢了一步，叠雍就会改变主意将她碾碎。
直到看着母亲那狼狈逃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门外的云雾之中，玄女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猛地松弛下来。
那强撑出来的冷静和疏离瞬间瓦解，巨大的后怕、委屈以及方才那番自轻自贱带来的心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只觉得浑身脱力，眼前一阵发黑，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要朝地上瘫软下去。
然而，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而稳固地揽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几乎虚脱的身子稳稳地接入了一个带着淡淡血腥味和冷冽气息、却无比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叠雍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眼睫湿润、微微颤抖的女子，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心痛，有怒火，更有一种难以忽视的怜惜与……赞赏。
他方才没有打断她，是因为他明白她此举的用意。
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却又决绝地保护着他，不让他因为她那不堪的家庭而陷入难堪的境地，哪怕这种方式需要她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这份隐忍和清醒，让他心疼，也更让他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玄女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胸膛的温度，意识到自己正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脸颊瞬间飞起红霞，下意识地就想挣扎站好：
“上、上神……对、对不起，我……”
“别动。”
叠雍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手臂环得更紧了些。
“方才不是还很能说？现在知道怕了？”
听到叠雍那带着几分了然和调侃的话语，玄女不由得有些心虚，耳根微微发热，但嘴上却不肯服软，壮着胆子，故意扬起下巴，用带着点赌气的口吻说道：
“心、心虚？谁心虚了！我才没有心虚呢！”
她避开叠雍深邃的目光，强自辩解。
“再说了，我刚才要是不那么说，把我娘那点痴心妄想彻底掐灭，她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不休，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我……我那是为了尽快打发她走！是策略！”
看着她这副明明慌了神却还要强装镇定、嘴硬得可爱的模样，叠雍心中那点因她方才自贬而生出的闷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怜惜与酸楚。
他抬起另一只未染血迹的手，极为轻柔地抚了抚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动作间充满了珍视。
然而，一想到她独自面对那般不堪的亲生母亲，被迫说出那些违心的、自我伤害的话，而自己却未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叠雍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阵阵抽痛。
他收起方才那点戏谑，语气变得低沉而郑重，充满了内疚：
“玄女，对不起。”
他凝视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歉疚与心疼。
“是我食言了。我曾说过要改变你的未来，要护你周全，不让你再受委屈。”
“可这次……我却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甚至要你用自我诋毁的方式来自保。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声音里的沉重和真诚，让玄女的心猛地一软。
她抬起头，看到他染血征袍下难掩的疲惫，以及那双总是锐利自信的眼眸中此刻盛满的愧疚，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那点小委屈？
她连忙摇头，主动伸出双臂，更紧地回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将脸颊深深埋进他带着冷硬铠甲和淡淡血腥气息、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胸膛，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叠雍，你别这么说！千万不要自责！”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是在为了平定鲛人族叛乱，是为了四海八荒的安宁在征战。”
“这是大义，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我一直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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