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风卷着沙砾拍打在马背上时,李瑁的指尖已将布包攥出深深的褶皱。里面的账册边缘被汗水浸得发潮,朔方粮仓的布防图上,玄甲卫标注的换岗时间正随着马蹄颠簸微微颤动。他勒住缰绳回望,黑沙城的轮廓已缩成地平线上的一抹灰影,城门口那具挂着的麻袋仍在风中摇晃——昨夜从蝎老七库房搜出的情报里写着,那是试图向外界传递消息的铁匠。
“还有三十里到长安。”骆驼张的声音带着沙砾摩擦般的沙哑,他怀里揣着李瑁托付的玄甲卫余党名单,油布包被体温焐得温热,“过了前面的烽火台,就是咱们的地界了。”
烽火台的残垣上还留着去年平叛时的箭簇。李瑁翻身下马,指尖抚过砖缝里的干涸血迹,忽然想起布包里那页写着“焚堂”的麻纸——蝎尾卫的字迹歪斜却狠戾,仿佛能透过纸页闻到火油燃烧的焦味。他从怀中摸出苏轻晚特制的信号筒,对着长安方向放出一支蓝烟,烟柱在晨雾中笔直升起,像根刺破混沌的银簪。
长安西市的早市刚开张,胡商的吆喝声混着面摊的蒸汽漫过青石板路。李瑁换上内侍递来的锦袍时,影阁的密探已候在茶肆后厨,正用针在蜡纸上刺字。见他进来,密探立刻屈膝,蜡纸上的针孔在晨光下显出密密麻麻的字迹:“昨夜亥时,三批蝎尾卫离黑沙城,一批携淬毒弩往朔方,一批带火油经岭南入蜀,最后一批乔装成丝路盟商队,持伪造通关文牒,已于今晨卯时抵长安东门。”
“商队有多少人?”李瑁的指尖按在“丝路盟”三个字上,蜡纸的脆响在寂静的后厨格外清晰。
“三十七人,三辆骆驼车,通关文牒上写着‘运载西域香料’。”密探补充道,“东门校尉验过货,说车厢底层垫着厚木板,敲起来声音发闷,不像是装香料的。”
李瑁解开布包,将账册、布防图与蜡纸情报一一铺开。茶案上瞬间堆满了情报碎片:蝎老七记录的“正月十六辰时,用新势力旗号焚堂”,玄甲卫统领慕容烈的签名手谕“借乱局复玄甲荣光”,还有那页画着仲裁堂内部结构的草图——堂中十二根梁柱的位置都被标了红圈,旁边注着“火油引信点”。
“他们要在联盟成立大会上动手。”李瑁的指腹蹭过草图上的红圈,“十二根梁柱藏火油,辰时三刻各派掌事齐聚时,先用淬毒弩射杀首座的老门派掌事,再点燃火油,趁乱将仿造的破风堂铁尺、水月阁机关零件扔在现场,让老门派以为是新势力蓄意发难。”
他拿起那页记着“栽赃”的账册:“你看这里,蝎尾卫特意标注了‘华山掌门座前需留铁尺’‘武当轮椅旁置机关簧’——他们连嫁祸的细节都算计好了。”
密探忽然压低声音:“刚截获的鸽信,是从岭南节度使府发往黑沙城的,上面只有七个字:‘老巢已备,候佳音’。”
李瑁猛地抬头,茶盏里的茶水晃出涟漪:“岭南那边还有后手?”
“去年平叛时,岭南节度使府就藏过玄甲卫残部。”密探从怀中掏出另一张蜡纸,“影阁查到,节度使的小舅子周显,正是当年押送失踪药材的校尉——就是苏姑娘的大弟子阿竹的生母胞兄。”
线索如藤蔓般缠绕收紧。李瑁将蜡纸叠成方块塞进袖中:“走,去仲裁堂。”
仲裁堂的晨雾尚未散尽,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岳长风正对着石匠新刻的“武学互通”碑凝神细看,断水剑斜倚在碑旁,剑穗上的玉坠沾着露水;紫阳真人的轮椅停在回廊,拂尘尖挑着张纸条,上面是丐帮弟子报来的市井异动:“西市突然多了十几个卖西域香料的摊贩,腰间都系着红绳。”
“红绳是蝎尾卫的暗号。”李瑁踏着露水走进堂内,将布包重重放在长案上,“他们的人已经混进长安了,就等着正月十六动手。”
林小七正让弟子擦拭铁尺,听见这话,铁尺“当啷”砸在案上:“这群阴沟里的耗子!真当破风堂是好惹的?”她撸起袖子,小臂上那道漠北留下的疤痕在晨光下格外清晰,“去年在玉门关,我亲手挑断过三个马贼的脚筋,他们的纹身和蝎尾卫一模一样!”
苏轻晚抱着机关鸢赶来,翅尖的银铃还在震颤:“刚发现有只侦查鸢的尾羽被人换过,里面藏着根细铜管,装着半管蝎毒草汁液——他们连我的鸢都敢动。”她展开鸢翅,暗纹处果然有个极细的针孔,“这手法和阿竹绣兰草的针法如出一辙。”
钱通蹲在地上核对着善款账册,忽然用酒葫芦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崆峒派补缴的善款里,夹着张字条,说‘六盘山近日有陌生人打探联盟大会的时辰’。”他把葫芦往案上一磕,酒液溅出几滴在账册上,“老叫花子派去六盘山的弟子传回消息,说那些陌生人都背着和黑沙城马贼一样的水囊。”
石敢当带着波斯商人阿里匆匆进来,西域锦袍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丝路盟的商队刚从河西回来,说在戈壁遇到三辆空骆驼车,车厢底板有火油味,车辙印通向长安方向。”阿里补充道,“车轴上刻着黑沙城特有的太阳纹,和我商队丢失的那批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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