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渐烈,校场中央的擂台却越发热闹。有丐帮弟子将讨饭的竹杖舞得虎虎生风,说是融入了挑担走镖的稳劲;有西域商人用转经筒般的兵器拆解剑法,说这是从商队驼铃的节奏里悟出来的;连五毒教的圣女都带着蛇笛上台,笛声与掌风相和,竟让素来刚猛的少林拳法也添了几分柔韧。
“轮到咱们了?”李瑁忽然拍了拍沈青玄的肩,玄色劲装的袖口沾着些草屑,不知何时竟走到了校场边,“听说钱长老最近新创了套‘算盘拳’?”
钱通正蹲在地上数铜板——那是刚才押注赢来的,闻言猛地跳起,坎肩上的莲花绣纹差点被扯歪:“王爷取笑我!不过是给商队算账时,觉得算盘珠子的进退,倒像拳法里的虚实转换……”
话未说完,一道灰影已落在擂台中央。原是江南织造的护院头领,靴底的玉兰花绣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李某既主办盛会,何不亲自下场?”他手里转着柄折扇,扇骨上还刻着“锦绣江南”四字,“在下愿领教王爷高招。”
沈青玄心头一紧。这人正是上月栽赃黑风寨的主使,虽已被查实收押,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刚要示意护卫,却见李瑁已缓步走上擂台。
“阁下想学商路,还是学拳法?”李瑁站定未动,玄色衣摆在风里轻轻起伏,“若是学商路,我可以教你如何让江南的绸缎走得更远;若是论拳法……”他忽然抬手,食中二指并拢,在身前虚点三下,“你靴底的绣线,是用蜀锦的残料染的吧?这般偷工减料,难怪站不稳。”
话音未落,那护院忽然踉跄了一下。众人这才看清,他左脚的靴子竟不知何时松了线,绣着的玉兰花歪斜欲坠——原是李瑁刚才那三指点出的气劲,看似随意,却精准地挑断了靴底的三道丝线。
护院又惊又怒,折扇“唰”地展开,直取李瑁面门。扇风凌厉,竟带着几分西域弯刀的路数,想来是偷学了商队里胡商的刀法。李瑁不闪不避,只将手腕轻轻一转,仿佛在沙盘上规划商路般,指尖顺着扇骨的纹路游走。
“这是昆仑派的‘踏雪步’?”
“不对,手腕翻转像武当的太极!”
“快看他脚下,那不是丐帮的‘莲花桩’吗?”
观礼台上的掌门们越看越心惊。李瑁的招式看似杂乱,却处处透着各家武学的影子,就像他将各派商路连缀成网一般,将少林的刚、武当的柔、昆仑的迅、丐帮的稳融于一体。那护院的折扇明明招招狠辣,却总被他轻描淡写地引向空处,就像湍急的水流撞上精心设计的漕运闸门,只能顺着既定的水道乖乖流淌。
“停!”护院忽然收扇后退,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鬓角,“你这不是功夫,是……是商道!”
李瑁微微一笑,走下擂台时顺手拾起片飘落的梧桐叶:“武学如商路,有人善开山,有人善架桥,何必非要分个高下?”他将树叶递给那护院,“江南的绸缎好,但若能学蜀锦的染色技法,岂不更好?就像你的扇子,若添几分峨眉的灵动,便不会这般滞涩了。”
护院捧着树叶愣在原地,忽然朝着李瑁的背影深深一揖。
暮色降临时,盛会已近尾声。各门派的弟子们仍在校场一角切磋,原本泾渭分明的阵营早已打散——少林弟子教丐帮小童扎马步,五毒教圣女正给武当道长看新采的毒草图谱,连那三个昆仑奴都学着中原人的样子,用铜铃敲起了《商路谣》的调子。
沈青玄看着李瑁正与清玄道长比划着什么,两人手里都捏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些奇怪的图案——仔细看去,竟是将武学招式与商路地图叠在了一起。
“沈先生,你看这个!”钱通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举着张纸,上面是各门派共同签下的约书,“以后每季度开次武学交流会,就像商队对账一样,哪家有了新招式,哪家悟了新道理,都记下来互相传看!”
纸上的墨迹未干,最末一行是李瑁刚写的字:“商路通四海,武心照九州。”笔锋沉稳,却带着股昂扬之气,仿佛能穿透纸背,在天地间划出条康庄大道。
校场的灯笼次第亮起,映得蜀锦帷幕越发绚烂。远处传来商队归营的驼铃声,与校场里的笑语、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竟比任何乐曲都动听。沈青玄忽然想起昨日整理账簿时,看到的那行小字:“牧民笑时,昆仑雪亦暖。”
此刻再看这满场欢腾,他忽然明白,无论是商路还是武学,最终通向的,原都是人心深处的那份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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