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风雪刚过,关墙下的积雪还未及消融,李瑁已带着靖边卫的核心成员返回青城。入关时,秦沧勒住马缰,望着身后渐远的烽火台,粗声粗气道:“盟主,这趟戍边虽险,却让弟兄们开了眼界——原以为江湖人只要刀法硬、轻功好就行,没成想认地图、懂夷语、会包扎伤口,比一刀劈了敌人还管用。”
李瑁勒转马头,看向随行的三百精锐。这些人大多是自幼习武的江湖儿女,刀枪剑戟无一不精,却在边境时暴露出诸多短板:有人看不懂布防图,误闯了吐蕃的陷阱;有人不知如何与边军协调,差点引发冲突;更有甚者,因不懂草药辨识,眼睁睁看着同伴伤口发炎却束手无策。
“秦帮主说得正是。”李瑁沉声道,“如今联盟既要应对朝堂风波,又要戍守边境,将来或许还要与各路势力周旋。只懂武学,如同只有一刃的刀,难成大器。”
回到青城总坛时,已是三月。庭院里的银杏树抽出新绿,议事堂前却比往日热闹了数倍——来自各门派的少年弟子们聚在广场上,正围着几块木牌争论不休。木牌上写着“算学”“交涉”“医理”“农桑”等字样,是李瑁让人连夜赶制的。
“都静一静。”李瑁走上台阶,目光扫过这些年轻面孔,“从今日起,联盟设立‘百艺堂’,专门培养各领域人才。无论你是想精研武学,还是想学记账、谈判、治病,甚至是种粮、打铁,都能在这里找到门路。”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盟主,咱们江湖人学这些有啥用?”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嚷道,他是怒蛟帮的弟子,名叫石敢当,天生神力,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
站在一旁的苏婉闻言,温声道:“敢当,上次你在边境中了箭,若不是会包扎的弟兄救你,怕是……”
石敢当脖子一红,挠了挠头不再说话。李瑁接过话头:“学算学,能让各门派的账册清清楚楚,不至于被奸商克扣;学交涉,能在与官府、外族打交道时少吃亏;学医理,能救自己,也能救弟兄;便是学农桑,将来联盟粮草短缺时,也能自己开垦荒地。这些,难道不比只会打打杀杀有用?”
这番话让少年们哑口无言,却也有人露出向往之色。“百草堂”的一个小药童怯生生地问:“盟主,我……我想学医,能拜空明大师为师吗?”
“不仅能拜空明大师,”李瑁笑道,“我已请了白鹿洞书院的周先生来讲学,教大家读书写字、算术谋略;请了长安最大的票号掌柜来讲商事;请了工部的老匠人来教打铁造船;甚至连景教的传教士,也会来讲西域的风土人情。”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片惊叹。这些少年弟子多是在山门里长大,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光是“工部老匠人”“票号掌柜”这些名号,就足以让他们心生敬畏。
百艺堂的第一堂课设在三日后的清晨。李瑁特意让人将总坛西侧的废弃演武场改造成学堂,砌了十几排石凳,又在正面搭起高台。开课那日,不仅少年弟子们来得早,连许多门派的掌门都悄悄混在人群后,想看看这“新学问”究竟有何玄妙。
第一个授课的是周敦颐。他没讲晦涩的经文,而是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账本:“假设清风观买了十斤朱砂,每斤三钱银子,该如何记账?又如何核对账目是否有误?”
台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清风观的小道童急得满脸通红,他们观里采买向来是“大概其”,从没想过要一笔一笔记清楚。周敦颐却不着急,耐心地用树枝演算,从“十斤朱砂总价三十钱”讲到“如何分摊到各殿使用”,又引申出“如何防止采买时被克扣”,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原来一本账里,竟有这么多门道!”秦沧在人群后咂舌,他怒蛟帮常年在长江沿岸走货,不知被码头账房坑过多少回,此刻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接下来的几日,学堂里热闹非凡。票号掌柜教大家如何辨识银子成色、如何写契约文书时,连最粗豪的断云谷弟子都瞪大眼睛;工部老匠人演示如何锻造不易崩口的钢刀时,整个演武场都挤满了人;空明大师讲解外伤缝合之术,用布偶做示范,吓得几个小姑娘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李瑁最关注的是“交涉”课。授课的是前礼部侍郎王晏,此人因得罪权贵被贬斥,李瑁特意托人将他请来。王晏不讲官话,只讲如何与不同身份的人打交道:“与官府交涉,要懂律法,更要会‘留三分余地’;与外族谈判,要知其风俗禁忌,譬如吐蕃人最忌摸头顶,党项人视狼为图腾……”
讲到兴头上,他还现场演示:“假设你们去回鹘营中谈判,对方首领拍桌子发怒,你们该如何应对?”
石敢当猛地站起来:“给他一拳头,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众人哄笑,王晏却摇头:“回鹘人敬勇士,却更重智慧。你若比他更怒,只会激化矛盾;不如沉住气,说‘首领息怒,咱们谈谈如何让双方都不吃亏’——先认他的威势,再引他入正题,这才是交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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