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王翦的尾椎骨窜上头顶,他握着令牌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徐福的脸更是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几乎瘫软在地。完了,彻底完了!
“徐福!”王贲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剑锋几乎顶到了徐福的咽喉,“你竟敢私藏楚国巫器,与叛贼昌平君勾结!说!这亡秦的诅咒,是不是你干的?!”他盛怒之下,声音在甲板上回荡,震得那些方士和船员面无人色。
“不!不是!冤枉!天大的冤枉啊上将军!”徐福猛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这船……这船是新造的!从龙骨铺设到甲板完工,福……福皆亲自督造!从未见过此等邪物!定是……定是有奸人!对!是那些被征召来的齐地工匠!他们心怀故国,暗中构陷!陷害于我!意图破坏陛下长生大业!上将军明鉴啊!”他语无伦次,拼命将责任推给那些早已被驱散或投入劳役的齐地工匠。
王翦没有理会徐福的哭嚎狡辩。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再次投向了那面巨大的主帆。
墨玉令牌冰冷地贴着他的掌心,那鸠杖散发的阴邪气息还在鼻端萦绕。甲板暗格,楚国巫器,昌平君令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阴谋,似乎就藏在这遮天蔽日的船帆之后!
他之前手指划过帆布时那种过于光滑的异样感,还有那点不起眼的墨迹……难道?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王翦脑中闪过。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正午的太阳高悬,光线炽烈到了极点,毫无遮挡地倾泻在这片海域,照射在巨大的船帆之上!
“王贲!”王翦厉喝,“拿水来!”
王贲一愣,虽不明所以,但父亲语气中的凝重让他毫不犹豫,一把夺过旁边士兵腰间的水囊,拧开塞子递了过去。
王翦接过水囊,拔开塞子,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手臂猛地一扬!
“哗啦——!”
清冽的水流如同小型瀑布,瞬间泼洒在巨大主帆那靠近桅杆、他之前发现墨迹的区域!水流迅速浸透了厚实的帆布,水渍迅速蔓延开来。
一秒……两秒……
就在徐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王贲等人屏住呼吸之际——
那被水浸湿的帆布区域,原本青白色的帆面,在炽烈阳光的直射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如同无形的火焰在布面上燃烧、显影,无数密密麻麻、细如蚊足、却力透帆布的鸟虫篆字迹,如同被唤醒的毒蛇,争先恐后地浮现出来!
【3】
那不是祈福的箴言,不是航海的记录。
那是诅咒!
是血淋淋的呐喊!
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亡秦必楚!
亡秦必楚!
亡秦必楚!
亡秦必楚!
亡秦必楚!
相同的四个字,无数遍,层层叠叠,铺天盖地!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填满了被水浸湿的每一寸帆布,在刺目的阳光下,每一个扭曲的篆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灼烧着在场每一个秦人的眼睛!
阳光,清水,成为了揭穿这巨大阴谋的钥匙!那看似崭新的船帆,早已在织造过程中,用某种特殊的、遇水遇强光才能显形的药水或染料,写满了这亡秦的诅咒!它们潜藏在光天化日之下,潜藏在帝王长生的美梦之中,只待扬帆出海,便如同恶毒的符咒,伴随着这支庞大的船队,驶向未知的深渊!
“嘶——”甲板上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锐士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帆布上那触目惊心的字迹。一股比那鸠杖邪气更加冰冷、更加肃杀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
王贲握剑的手因为极度愤怒而剧烈颤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猛地转头,野兽般的目光死死锁定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徐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这个欺世盗名的方士撕成碎片!
徐福彻底瘫了,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绝望的呜咽。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这帆上的诅咒,比那暗格中的巫器更加致命百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王翦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青铜雕像。海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吹不散他脸上那沉凝如铁的寒意。他死死盯着帆布上那无数个“亡秦必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毒针,狠狠扎在他的心头。墨玉令牌上“昌平”二字带来的寒意,与眼前这铺天盖地的诅咒汇成一股汹涌的暗流,冲击着他坚如磐石的心防。
长生不老?仙山琼阁?不过是包裹在锦绣糖衣下的致命毒药!这承载着帝王野望、耗费了无数民力国帑的庞大船队,竟从一开始,就被烙上了亡秦的印记!这诅咒,不仅写在帆上,更刻在暗藏的巫器里,融在徐福这虚妄的“仙使”血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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