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监丞徐安押运,入库前由公输家嫡脉弟子公输墨验看封存。” 蒙恬急速回禀,不敢有丝毫懈怠,“三块陨铁皆以蜀锦包裹,封于玄铁函。开函时墨家火漆印记完好,函内除陨铁外,别无他物!”
“验看者现在何处?”
“公输墨...” 蒙恬的声音陡然沉入冰窖,带着一丝寒意,“三日前暴毙于山阳栈道,坠崖而亡。尸身碎裂于深涧之中,唯右手紧握半截青铜矩尺,尺上的蟠螭纹路 ——” 他的目光如钉子般刺向残片,“与此无异。”
【3】
一条毒蛇般的线索如同闪电一般在两人的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楚式青铜竟然混入了陨铁之中!而验看者公输墨手持同样纹路的青铜尺,却离奇死亡!更让人震惊的是,此时此刻,在地宫深处,那同样纹路的青铜钎正撬动着镇陵鼎!
这一连串的发现让王翦的心头猛地一紧,他的五指如同铁钳一般猛然收拢,紧紧握住那片青铜残片。然而,由于用力过猛,残片的锋锐边缘竟然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渗入了那蟠螭纹路之中。
令人诧异的是,就在鲜血与青铜接触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变化发生了。原本黯淡无光的青铜,此刻竟然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芒,仿佛被鲜血激活了一般!
“公输墨验看时,必定已经察觉陨铁有异。所谓的灭口是假,借他尸身掩盖青铜来源才是真!”
王翦猝然转身,断水剑鞘重重击在岩地之上,发出一声巨响:“拆木鸢!装‘地听’!掘开淬火池!”
没过多久,三具被缴获的墨家窥天木鸢便被锐士们迅速地拆解开来。这些木鸢的腹腔内,藏着陶质听瓮,它们被小心翼翼地嵌入岩壁的裂缝之中。蒙恬亲自上阵,将牛皮传声管像蜘蛛网一样铺设开来,这些管道最终都汇聚到了中央那半人高的青铜夔龙尊上。
当地宫深处再次传来凿击声时,夔龙尊的双耳开始嗡嗡作响,仿佛被这声音所震撼。而尊内的水银盘上,十二枚玉珠也随着声波的高频震动而跳动起来。最终,有三枚玉珠滚落至“癸亥”方位,这个方位恰好指向骊山东南侧的“望夷台”!
原来,这座“望夷台”是由楚系贵族出身的少府监丞徐安督造的观星台。
“徐安!” 王翦眼中寒芒爆射,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冰冷的杀意。此人不仅掌管陨铁押运,而且公输墨暴毙的栈道更在其辖区之内!
“掘!” 蒙恬低吼如困兽,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决心。四名力士立刻挥动陨铁重凿,猛击淬火池底。高温炙烤下的池底早已变得酥脆,十余下重击之后,池底轰然塌陷,腥臭的泥浆裹挟着锈蚀的青铜碎块喷涌而出!
“起!” 力士们用磁石长杆从腐泥中吸起一物 —— 半截扭曲变形的青铜钎,钎头磨损如犬牙,蟠螭纹饰却依旧狰狞。钎身密布着蝇头小字,与残片上的鸟篆同源:
“楚幽王七年,纳周室贞姬,媵鼎一,藏于云梦之台。鼎腹铸文:天命在芈,鼎祚东移……”
“云梦台... 楚幽王...” 蒙恬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末代楚王城破之后,自焚于章华台,随葬品中从未有周鼎的记载!此铭文坐实了周室曾秘密承认楚为天命所归,并将九鼎之一赠送给楚国。幽王至死都将鼎藏而不宣,分明是留待楚裔复国的火种!
“徐安祖籍云梦泽,其母乃楚怀王庶出玄孙。” 王翦一字一顿地说道,指尖抚过钎身一处新刻的秦篆:
鼎在陵中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入蒙恬的脑海:“他要毁掉镇陵鼎,用楚鼎取而代之!” 如果镇国九鼎被偷换,大秦国运的根基将在幽冥之中崩裂!
王翦不再犹豫,如同一道黑鹰,掠向洞外。山风卷着地宫的寒意灌入窟中,断水剑在鞘中发出长鸣。他回望了一眼泥浆中那半截青铜钎 —— 钎头磨损的齿痕与地宫凿击声在他脑中轰然重叠。
周楚联姻的秘鼎,此刻正蛰伏在秦王地宫玄冥殿内,被徐安用浸透了楚人血泪的青铜钎,一寸寸地撬动着帝国的命脉!百丈岩层之上,大秦的国运正在发出无声的碎裂声,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上演。王翦知道,他必须尽快阻止这一切,否则大秦的江山社稷,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翻身上马,率领亲卫,朝着望夷台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如同战鼓,敲响了这场国运之争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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