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鸟?还是…”项拓盯着那诡异的足迹,头皮发麻,楚地巫典中关于“驭鬼鸮”的记载浮上心头。
王翦俯身,拾起一片羽毛。羽毛根部残留着一小块暗绿色的、半凝固的膏状物,散发着与血砖“血水”极其相似的腥甜气味,只是更浓烈刺鼻,还混杂着一股硫磺的焦糊。他将羽毛凑近鼻尖,那膏状物遇热竟微微蠕动了一下,仿佛有生命般!
“不是鸟。”王翦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寒意,“是萨满驯养的‘血鸮’,爪上涂了引血邪药。”他抬头望向足迹延伸的方向——那是阴山深处一条被积雪覆盖的、如同巨兽咽喉的狭窄山谷,“他们就在前面。下马!步行追踪!马蹄声会惊走这些鬼魅。”
一行人弃马,踏着没膝的深雪,循着那两趾足迹和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腥甜邪气,艰难进入山谷。风在山谷中打着旋,发出鬼哭般的呜咽,两侧嶙峋的黑色山岩如同蹲伏的巨魔,投下沉重的压迫感。地势渐高,积雪更深。前方,那两趾足迹在一片裸露的黑色岩壁前突然消失了,仿佛被风抹平,又似被无形的力量接引升空。但王翦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左侧一处背风的岩壁凹陷处——那里,积雪微微隆起,颜色比周围更深,呈现一种污浊的、仿佛浸透脓血的暗红色。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草腥硫磺气,正从雪下丝丝缕缕地渗出,形成淡淡的红色冰雾。
项拓带两名锐士上前,用刀鞘小心拨开浮雪。雪下不是冻土,而是一层粘稠如浆的暗红冰晶!冰晶之下,赫然堆积着十几只被开膛破肚的草原灰狼尸体!狼尸腹腔内塞满了某种暗绿色的、如同腐败内脏的草叶和硫磺块,心肝等脏器被掏出,围绕狼尸摆成一个狰狞的、充满蛮荒气息的环状图腾——扭曲的蛇形缠绕着滴血的弯刀!图腾中央,立着一个粗陋的泥土人偶,人偶身上裹着明显是秦军制式的染血麻布碎片,心口位置插着一根刻满符文的兽骨箭簇!箭簇深深没入泥偶,周围还泼洒着一圈暗红的“血水”膏泥!
“血祭狼心…引动地脉煞气,污秽长城墙基!”蒙毅声音发紧,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这些匈奴萨满,用如此阴毒之术!”
王翦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那泥土人偶身上。人偶的头部捏得极其粗糙,但那双用两粒幽绿色矿石镶嵌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怨毒。更让王翦心头一跳的是,人偶身上裹着的麻布碎片边缘,沾染着几点极其细微的、在暗红冰晶映照下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粉末!那金粉的色泽,纯净而内敛,绝非边塞之地能有的粗劣砂金!
他蹲下身,不顾污秽与刺鼻气味,用铁指套的尖端小心翼翼刮下一点金粉。金粉在指腹捻动,触感细腻如最上等的丝绸,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这分明是经过皇家匠人千锤百炼、专供骊山皇陵地宫壁画与某些特殊仪轨使用的“九煅纯金”微粒!其成色与质地,与督造阿房宫时见过的、用于绘制章台秘殿壁画的御用金粉别无二致!血祭之地,怎会出现千里之外的骊山帝陵之物?
“仔细搜!看还有没有这种金粉!”王翦沉声下令,声音中的寒意比谷中的风雪更甚。
锐士们立刻散开,忍着腥臭在血腥的祭坛周围仔细翻查。片刻后,一名锐士在堆放诅咒材料的雪窝边缘,发现了一个被踩扁的、用桦树皮卷成的简陋圆筒。筒内残留着少许暗绿色的膏泥,散发出与“血水”同源的腥甜,而筒口边缘,赫然沾着几颗同样的、闪烁着微光的纯金微粒!
“找到了!像是装邪药的筒子!”锐士将桦树皮筒呈上。
王翦接过,指腹擦过筒口金粉,冰冷的触感下,一股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磁力隐隐传来,与他怀中那枚取自祁连山蚩尤战车的玄铁阴符,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应!他将目光投向山谷更深处的黑暗,那里是匈奴的腹地,也是骊山金粉来源的谜题所在。血祭的腥风,似乎正悄然吹向千里之外那座沉睡的帝王陵寝,与阿房宫的巫罍、祁连的“项”字矿石、焉支山的熔铁,编织成一张笼罩帝国的巨网。
【四:朱砂溯源】
王翦的中军大帐内,八盏牛油巨烛燃烧,昏黄的光线驱不散帐内凝结的寒意,反而将人影拉长投在帐壁上,如同晃动的鬼魅。蒙毅将几包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东西摊在铺着羊皮地图的木案上,如同展开一卷死亡的证词:一包是从血砖缝刮下的、混杂暗红砂砾的黏土,腥气扑鼻;一包是血祭之地发现的、沾着金粉的暗绿邪药膏泥,粘稠如凝血;还有一包,则是白日里从炸裂墙基中挖出的、带着更多暗红砂砾的夯土样本。一个简陋的陶制坩埚架在炭盆上,里面翻滚着从砖缝收集的暗红“血水”,咕嘟作响,散发出令人眩晕的甜腥恶臭。
“查清了,”蒙毅的声音带着通宵未眠的沙哑和一丝惊悸,“砖缝渗出的‘血水’,遇寒不凝,遇热则腥气更重,且具强蚀之性!”他拿起一柄青铜短剑,将剑尖浸入坩埚中翻滚的暗红液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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