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立刻取来竹简,按照墨点的位置在案上排列:“第一株芦苇七片叶,墨点在第三片 —— 对应第三节苇杆的长度,是‘楚’字?第二株五片叶,墨点在第二片 ——‘虽’字?第三株六片叶,墨点在第四片 ——‘三’字?”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笔尖在竹简上划过的力度越来越大,当最后一个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八个字落定时,竹简被他攥得微微发颤。
“又是谶语!” 蒙武猛地将竹简拍在案上,指节泛白。嘉峪关城砖下的 “泗水亭” 刻石、黑水河底的 “汉高祖” 残碑,再到如今居延泽的楚地谶言,所有线索像蛛丝般缠上心头,织成一张笼罩大秦的阴谋之网。他抬头看向王翦,却见老将军正盯着丝帛的边缘,眼神凝重如霜。
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蒙恬勒马停在传舍院门口,马腹的鬃毛上沾着芦苇絮,手里提着个褐色麻布包:“将军,那货郎跑了!他在芦苇荡里设了陷阱,马崴了脚,只追上这个!” 布包被扔在案上,里面滚出十几根与井台边相同的芦苇杆,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 ——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 “项” 字,背面是楚地特有的蟠龙纹,边缘还留着兵器碰撞的痕迹。
【二: 帛书破,童谣藏谶语】
正午的阳光透过传舍的窗棂,在案上的丝帛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些细密的纹路照得愈发清晰。王翦将那十几根芦苇杆并排摆在案上,每根都已被亲卫小心剖开,里面的丝帛卷得紧实,用细麻绳捆着 —— 那绳结是楚地贵族特有的 “双环结”,两根麻绳交错缠绕成两个相扣的圆环,末端还缀着极小的蚕丝流苏,与他当年攻破楚都寿春时,从楚王宫中缴获的玉佩绳结一模一样。
“小心些,别弄坏了丝帛。” 王翦的指尖拂过丝帛边缘,素纱的质感细腻微凉,“这是楚地最好的蚕丝织的,稍有不慎就会撕裂。”
蒙武点头应着,从腰间解下一把小巧的银匕 —— 这是他在灭楚之战中缴获的战利品,刀刃薄如蝉翼。他用匕尖轻轻挑开双环结,麻绳松散开来,露出里面卷成指节大小的丝帛。第一卷丝帛展开时,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上面用楚隶写着几行文字,笔画流畅却带着顿挫之力,撇捺间透着一股压抑的悲愤,显然出自女子之手。“是楚地童谣。” 蒙武的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文字里的怨愤:
“芦叶青,芦叶黄,
怀王死在秦中央。
三户聚,五旗扬,
楚剑斩秦复旧疆。”
每句七个字,押着楚地歌谣特有的 “江阳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却像淬了毒的针,刺得人皮肤发麻。王翦的指尖抚过 “怀王死在秦中央” 七个字,指腹能感受到墨迹下微微凸起的刻痕 —— 书写者下笔极重,几乎要将丝帛划破。他想起三十年前随王贲攻破郢都的场景,那时楚地百姓听闻怀王死讯,家家户户挂起白幡,汨罗江边的哭声三日不绝。那句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的谶言,就是从那时开始在楚地流传,如今竟被人化入童谣,显然是有人在刻意煽动民心。
“继续读。” 王翦的声音低沉得像居延泽的暮色。
第二卷丝帛上的童谣更为直白,字迹也急促了许多,墨点甚至洇出了边缘:“黑水清,流沙黄,赤帝子出在沛乡。项家枪,刘家剑,共斩嬴秦称霸王。”“赤帝子”“刘家剑”——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炸在众人耳边,与黑水河碑上 “汉高祖起于沛” 的刻字遥相呼应,将沛县亭长刘邦与楚地项氏牢牢绑在了一起。
蒙恬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陶砚都震得跳了起来,墨汁溅在竹简上,晕开一片乌黑:“好大胆子!竟敢将反贼与项氏并列,这是要公然勾结反秦!” 他想起那枚 “项” 字令牌,项氏在楚地根基深厚,当年项燕战死时,数万楚兵不肯降秦,逃入深山等待时机。若项氏真与刘邦勾结,再联合匈奴势力,大秦的边疆恐怕要燃起燎原之火。
王翦却指着丝帛的左边缘,那里有几行比米粒还小的符号,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排列成四列整齐的竖线,与他在阿房宫乐府见过的乐谱符号有些相似。秦代乐府掌管宫廷乐舞,常用简牍以律吕符号记录乐曲,用 “黄钟”“大吕” 等十二律名表示音高,以长短横线表示节奏。“这些符号是什么?” 他看向蒙武,后者曾参与阿房宫祭祀乐舞的编排,对音律尤为精通。
蒙武立刻凑上前,鼻尖几乎碰到丝帛:“将军,这是律吕记谱法!您看这个像‘屮’的符号,对应‘黄钟宫’;这个带弯钩的,是‘大吕商’,正好对应‘宫商角徵羽’五声音阶!” 他用指尖点着符号,语速越来越快,“只是这排列太奇怪了,不像祭祀用的雅乐,也不像民间的俗乐,倒像是…… 刻意打乱后重新组合的。”
“找个会唱楚地歌谣的人来。” 王翦当即下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大秦风骨:王翦传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大秦风骨:王翦传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