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瘟神悄降赤霄营】
赤霄军驻地,位于丹砂矿脉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天然石坳。依山而建的简易营房,多以粗大的原木和开采出的片石垒就,坚固而粗犷。往日里,此地虽弥漫着淡淡的、无法根除的丹砂粉尘气息,却也秩序井然,矿兵们操练的呼喝声、铁器碰撞声、运送矿石的轱辘声交织成一股昂扬向上的生命力。
然而,自昨日傍晚盐道伏击大胜而归后,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如同悄然弥漫的雾气,渐渐笼罩了整座营地。
最初的征兆,出现在今日清晨的伙房。
“呕…咳咳…呕……”
一个负责担水的年轻矿兵,刚挑起水桶走了几步,突然脸色煞白,猛地丢下担子,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仿佛要将什么异物抠出,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透了粗麻短褂。旁边同袍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力气大得惊人。他踉跄几步,扑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嘴角溢出白沫,眼神涣散而惊恐。
“强子!强子你怎么了?”
“快!快去叫徐医官!”
骚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不到半个时辰,类似的症状如同燎原的野火,在营地的不同角落接连爆发!操练场上,一名精壮的赤霄老兵,正随着号令挥动石锁,动作猛地一滞,随即石锁脱手砸在地上。他茫然地抬起双手,看着自己布满厚茧的手掌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片片诡异的、银灰色的霜状斑痕!那斑痕冰冷刺骨,带着金属的质感,迅速蔓延至小臂。他惊恐地想搓掉,却发现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游走,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酸麻和难以言喻的寒意。
“冷…好冷…”他牙齿咯咯打颤,浑身筛糠般抖动起来,眼神迅速失去焦距。
更令人心寒的是营房区。靠近水源和存放缴获楚军盐粮的临时仓库附近,几个营帐里不断传出压抑的咳嗽声,起初是低沉的闷咳,很快便转为撕心裂肺的狂咳,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咳嗽的间隙,是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几个病得稍轻的士兵,勉强支撑着爬出营帐,他们的眼白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整个眼珠都微微向外凸起,面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他们扶着营帐的木柱,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浓烈铁锈腥味的浊气。
恐慌,如同致命的汞毒蒸气,在营地里无声地蔓延、渗透。原本还带着胜利余韵的营地,此刻只剩下压抑的呻吟、痛苦的喘息、惊恐的低语,以及一种名为“未知”的巨大恐惧。空气中那股原本熟悉的丹砂粉尘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甜腥。
“医官!徐医官!这边!这边不行了!”
“徐医官,救命啊!”
“瘟神…是瘟神来了吗?”
士卒们慌乱地呼唤着军中唯一的医师——徐无咎。
徐无咎在两名亲随的簇拥下,匆匆穿行于病患之间。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一身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外罩一件干净整洁的麻布罩衣,气质儒雅,与这粗犷的军营格格不入。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沉痛的忧色,动作却依旧沉稳。他蹲下身,翻开强子的眼皮查看,又捏开他的嘴观察舌苔,再仔细查看老兵手臂上那诡异的银灰色霜斑,最后为一名咳喘不止的士兵搭脉。他的手指修长稳定,搭在那狂跳不止的脉搏上,片刻后,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是瘴疠…定是昨日在江边沾染了不洁的瘴气,又受江风邪寒侵体,加之激战过后气血亏虚,瘟邪趁虚而入!”徐无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似乎也染上了疲惫。他站起身,对围拢过来的蒙毅和几位百夫长沉痛地说道:“此疫来势凶猛,非同寻常。需立即将病患隔离!未染病者,速去熬煮我昨日配好的‘辟瘴汤’,每人一碗!快!”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指向靠近矿洞最深处、一处原本存放废弃矿石的干燥石穴:“那里!速将染病者移至石穴隔离!动作要快,不可拖延!”随即又对身边的亲随命令:“取我的银针和‘九清丹’来!还有,将我药庐内那几坛‘驱邪酒’也搬来,兑入辟瘴汤中,给未染病的兄弟们分发下去!”
徐无咎有条不紊的指挥,像一根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慌乱的军心。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按照吩咐将痛苦呻吟的同伴抬向隔离石穴,伙房方向也很快升起了浓烟,药草苦涩的气味开始弥漫。
蒙毅看着徐无咎忙碌而憔悴的身影,眼中充满感激和忧虑:“徐先生,全靠您了!这…这瘟疫,可有把握?”
徐无咎正从一个精致的木盒中取出数枚银针,闻言手微微一顿,脸上忧色更浓,长叹一声:“将军,此疫凶恶,前所未见。老朽…只能尽力而为,与瘟神抢命!”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随即又被沉痛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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