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氧化铜电池做出来那天，阳光特别好。青林把铜片用导线连在一个小小的电流表上，然后把它放在屋外的木板上。
“能行吗？”乔治紧张地搓着手，手心全是汗。
青林没说话，只是屏住呼吸看着电流表。指针先是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向右偏，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小的刻度上。
“动了！它动了！”乔治激动地喊了起来，声音都在发抖，“比硒片强多了！”
青林也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电池的效率大概在1.5%左右，虽然不高，但已经是乔治之前实验的两倍多。
可问题很快就来了。没过几天，氧化层就开始剥落，电池的电流越来越弱。乔治急得直挠头，把坏了的铜片翻来覆去地看。
“是湿度的问题。”青林看着木屋外的苔藓，“这里太潮湿了，氧化层被水汽泡坏了。我们得给它加个保护层。”
他们试着用蜂蜡涂在铜片上，结果电流几乎消失了——蜂蜡挡住了阳光。又试过用薄玻璃罩住电池，这次电流保住了，但玻璃反射了不少光，效率反而降了。
“得找种既能透光又能防潮的东西。”青林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的湖面发呆。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突然想起了实验室里的防反射涂层。
“乔治，你能弄到硝酸银吗？”
“硝酸银？那是做照片用的吧？”乔治想了想，“镇上的照相馆或许有。我明天去问问。”
第二天傍晚，乔治真的带回了一小瓶硝酸银，还有一瓶氨水。“跟老板磨了半天，他才肯卖给我。这东西可贵了。”
青林把硝酸银和氨水混合在一起，又加了点葡萄糖溶液，慢慢搅拌着。溶液渐渐变成了透明的银氨溶液。
“这是在做什么？”乔治凑过来，好奇地问。
“做镜子。”青林笑了笑，“不过是很薄很薄的镜子，薄到能透光。”
他把清洗干净的玻璃片放进溶液里，慢慢加热。过了一会儿，玻璃表面渐渐附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膜，薄得像蝉翼，既能反射一部分光，又能让大部分光透过去。
“把这个贴在电池上面，”青林小心地拿起镀了银的玻璃，“银膜能把原本会被反射掉的光再反射回电池里，让氧化层吸收更多阳光。而且玻璃能挡住水汽。”
他们把新的保护层装在电池上，再次放在阳光下。电流表的指针猛地跳了一下，比之前又偏过去了不少。
“多少？”乔治急切地问。
青林盯着刻度，一字一句地说：“2.1%。”
乔治的眼睛瞪得溜圆，突然抱住了青林，使劲拍着他的后背：“太棒了！小伙子，你真是个天才！”
木屋外的松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那天晚上，乔治杀了只自己养的鸡，还开了瓶珍藏的苹果酒。火光跳跃着，映在两人兴奋的脸上。
“等效率再高些，我们就能做个大的系统。”乔治喝得满脸通红，指着窗外的空地，“铺一大片电池板，接上电机，就能带动水泵抽水，还能给蓄电池充电。到时候，就算连着几天下雨，农场也不会停电了。”
青林看着乔治眼里的光，心里突然有点发酸。他知道，乔治·科弗的研究后来因为资金不足和专利纠纷被埋没了，直到几十年后，太阳能电池才真正开始发展。而现在，他或许能改变这个结局。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又做了很多改进。青林想起现代电池的栅线设计，让乔治用细铜丝在氧化层上焊了网格状的电极，这样电流就能更快地导出来。他们还调整了铜片的加热时间，找到了氧化层最理想的厚度。
秋天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光伏系统终于成型了。十几块半米见方的电池板被串联起来，装在一个可以跟着太阳转动的木架上，导线连接着一个铅酸蓄电池和一个小型直流电机。
测试那天，镇上的几个人也来看热闹。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有人觉得这不过是个新奇的玩具。
乔治转动木架，让电池板正对着太阳。青林合上开关，电流表的指针立刻指向了最大值。
“多少？”有人大声问。
青林深吸一口气，大声报出了那个他计算了无数次的数字：“2.75%！”
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乔治快步走到电机旁，打开了另一个开关。电机“嗡嗡”地转了起来，带动着旁边的小水泵，清澈的水从管子里喷涌而出，溅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真的动了！”有人喊了起来，“不用烧煤，不用风车，光靠太阳就能抽水！”
乔治站在阳光下，仰着头，任由阳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嘴角却扬得高高的。青林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也许他改变不了历史的洪流，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让这位被遗忘的先驱，看到了自己梦想成真的样子。
夕阳西下的时候，人群渐渐散去。乔治拉着青林坐在木屋前的台阶上，递给他一瓶苹果酒。
“你知道吗，”乔治看着远处的落日，声音有些沙哑，“我小时候总听人说，太阳是上帝的恩赐，只能用来取暖和照明。可我总觉得，这么大的能量，肯定还有别的用处。”
青林喝了口酒，酒液带着点酸涩的甜味。“总会有人相信的。”
“是啊，总会有人相信的。”乔治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小伙子。”
夜幕慢慢笼罩了山林，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了起来。木屋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那是他们用光伏系统储存的电力点亮的。
青林看着那点灯光，突然觉得，不管在哪个时代，追逐光明的人，从来都不会孤单。
在1905年的加拿大，在这个简陋的木屋里，他找到了另一种意义。光伏板吸收着阳光，转化成电流，点亮了灯光，也点亮了一个属于未来的希望。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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