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煤烟味钻进鼻子，带着点煤油的腥气。
穿越者青林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周围是木板搭的棚子，顶上漏着天光，风一吹，角落里堆着的铁桶叮当响。
“醒了？”
一个粗嗓子在旁边响起。
青林转头，看见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灰扑扑的工装裤，手里拎着把扳手，裤脚沾着黑糊糊的油渍。
男人指了指棚子外，“刚炸了个钻井机零件，烟大，呛着你了？”
青林揉了揉眼睛，往棚外看。
远处是片荒地，立着几架黑黢黢的铁架子，有的在“哐当哐当”上下动，有的旁边堆着小山似的黑土，几个工人正扛着铁管往车上搬。
空气里飘着的，就是那些黑土散发的怪味。
“这是……哪儿啊？”青林的嗓子干得发疼。
他记得自己前一晚在看一本讲石油史的书，看到洛克菲勒创办标准石油那段，台灯闪了下，再睁眼就到了这地方。
“宾夕法尼亚，泰特斯维尔。”男人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你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昨天躺在钻井队门口，跟丢了魂似的。”
宾夕法尼亚？石油钻井队？
青林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书里写的，1859年这里打出了美国第一口商业油井，之后就成了石油热潮的中心。那……
“现在是哪一年？”他追问。
“1865年呗。”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汗，“怎么，睡糊涂了？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干苦力的，是来寻活儿的？”
1865年。青林的心怦怦跳。这时候，洛克菲勒应该刚开始涉足石油生意，还没到后来的“石油大王”阶段。
“我……我想找份活儿。”青林定了定神，先混下来再说。他看着男人手里的扳手，“我会算账，也能写东西。”
男人上下打量他几眼，指了指远处一栋两层小楼：“那你去试试找洛克菲勒先生。他刚在这儿开了个炼油厂，正缺个记账的。不过那先生可严，算错一个子儿都能给你骂哭。”
洛克菲勒！
青林的呼吸都快停了。他谢过男人，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着小楼走去。越走近，越能闻到那股煤油味，只是比钻井队这边淡了些，混着点松节油的味道。
小楼门口站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见他过来，皱了皱眉：“干什么的？”
“我找洛克菲勒先生，想找份记账的活儿。”青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些。
年轻人正要拦他，屋里传来个清亮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青林跟着走进屋，里面很简单，一张大木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好几个地名。桌后坐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件深色马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指在账本上快速点着，眼神亮得像鹰。
“你会记账？”男人抬头看他，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劲儿。
“会。”青林点头，“以前在学校里练过，加减乘除快得很。”
男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单据，推到他面前：“这是上周买的油罐、铁轨、工人工资，算总数。”
青林拿起笔，飞快地算起来。那些数字都是美元和美分，加起来不算难，他很快报出总数。男人核对了一下自己的账本，挑了挑眉：“还行。留着吧，管记账，顺便给我跑跑腿。”
就这样，青林留在了洛克菲勒的炼油厂。他后来才知道，这时候的洛克菲勒刚和人合伙开了这家厂，名字叫“标准石油”，规模不大，就几排炼油炉，每天能炼几十桶原油。
可青林很快发现，这个年轻的老板和别人不一样。
那时候的炼油厂，大多是把原油炼成煤油就完事。因为当时主要用煤油点灯，别的东西卖不出去，就直接倒掉，有的甚至往河里排，油乎乎的一片，臭得老远。
洛克菲勒却总盯着那些“废料”。
一天傍晚，青林给洛克菲勒送账本，看见他蹲在炼油炉旁边，手里拿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正对着光看。旁边的工人说：“老板，这汽油烧得太旺，点灯容易炸，留着没用，倒了吧？”
洛克菲勒摇摇头：“别倒。你看这火苗多猛，能不能想想别的用处？”他转头看见青林，“记账的，你说这东西除了烧，还能干啥？”
青林心里一动。他知道，后来汽油成了汽车的燃料，改变了整个世界。但1865年，汽车还影都没有呢。
“或许……可以当机器的燃料？”青林试探着说，“比煤方便，不用烧火，直接就能用。”
洛克菲勒眼睛亮了：“机器？对！那些工厂里的蒸汽机，烧煤得先添火，要是能直接烧这个，说不定更快。”他立刻叫过工头，“把汽油都装起来，别倒了。我明天去趟匹兹堡，那边有好多钢铁厂，问问他们要不要。”
青林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心里佩服。别人眼里的废料，他却想着变废为宝，这脑子转得是真快。
更让青林觉得厉害的是洛克菲勒对成本的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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