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冰镐在第十三道冰缝边缘崩出火星时，战术头盔的热成像仪突然失灵。
零下22摄氏度的严寒中，阿尔卑斯山的冰川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磷光，便携式分析仪显示，这里的岩石辐射值远超地球自然水平——这组数据与数据库中“公元1291年，乌里、施维茨、下瓦尔登三州结盟地”的参数存在致命偏差。
但他清楚记得，三小时前还在2247年的日内瓦粒子对撞实验室，指尖刚触碰到那块从冰川中打捞的中世纪青铜徽章。
徽章上的三股交织绳索纹在粒子束照射下显形，竟是用古凯尔特字母改写的量子坐标。
当他同步坐标的瞬间，整座实验室被卷入冰晶般的蓝光，再睁眼时，防护服的加热系统已濒临失效，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着一行猩红代码：时空锚点锁定——1291年8月1日，吕特利草地。
“愿以山为誓，以冰为盟。”
低沉的拉丁语从篝火旁传来，六个身着皮甲的男子正围着块黢黑的岩石宣誓。
他们手中的短剑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岩石上，竟像被海绵吸收般迅速隐去。
最让青林心惊的是那块岩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孔洞中渗出的幽光与青铜徽章的光芒完全一致，而岩石的轮廓，恰似阿尔卑斯山脉的微缩模型。
“你是谁？”最年长的男子转过身，他的羊皮斗篷上别着枚银质号角，号角的螺旋纹在火光下流转着虹彩。
男子的瞳孔在逆光中呈现出双瞳效应，左眼映着篝火，右眼竟倒映着猎户座的星图——这是乌里州的长老，史料记载中“吕特利誓约”的发起者之一。
青林喉头发紧。他接受过应对时空异常的紧急培训，却没料到会直面瑞士建国的关键瞬间。更惊人的是，对方的目光穿透他的防护服，落在腰间的青铜徽章上，那枚徽章正与岩石产生共振，发出蜂鸣般的轻响。
“远行者青林。”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注意到男子的短剑剑鞘上刻着与岩石相同的孔洞纹，“从……山外的海而来。”
男子突然吹了声悠长的号角，声浪掠过湖面，竟让篝火的火焰瞬间变成幽蓝色。“山外的海？是热那亚人的船，还是罗马教廷的信使？”他缓步走近，指尖轻叩青林的头盔，“但你这身铁衣，倒像是传说中‘星坠者’的装束。”
青林的分析仪发出急促的蜂鸣。检测显示，那块岩石的成分含有7%的超铀元素，这在地球自然界绝不可能存在，而吸收的血液正在岩石内部形成奇异的结晶——这不是普通的誓约石，是某种生物感应装置。他突然明白，后世记载的“吕特利誓约”绝非单纯的政治结盟。
“这石头……”青林指向篝火旁的岩石，通讯器突然投射出三维模型：岩石是台星际信标，孔洞是能量导管，而六个男子的血液，正在激活信标的防御机制。
长老的目光在模型上停留片刻，突然示意他走近。当青林的靴底触碰到草地的瞬间，地面突然亮起网格状的蓝光，与阿尔卑斯山的断层线完全重合。“三百年前，有星石坠于少女峰。”长老的声音压得很低，“石中藏着‘守护者’的嘱托，说当外侮来犯时，以三州之血为引，可唤山之怒，冰之威。”
青林的脊背泛起寒意。他想起实验室的地质数据，阿尔卑斯山脉的岩层中分布着异常的超导矿脉，这些矿脉的走向与信标的能量网完全吻合。所谓“中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外星文明赋予的防御协议。
接下来的七日，青林跟着长老们穿梭于山谷与冰川。
他发现这些“建国者”的智慧远超史料记载。他们能根据岩石的发光强度预测雪崩，准确率堪比现代预警系统；在岩壁上开凿的通道暗合黄金分割比例，能最大限度分散山体压力；甚至连放牧的路线，都严格遵循着星石能量场的分布，让牛羊的粪便成为天然的能量导体。
“你以为我们躲在山里是怯懦？”长老在冰川裂隙中安放着银质号角，号角的声波频率能激活冰层中的超导矿脉，“星石说，宇宙中最坚固的堡垒不是钢铁，是平衡。就像这冰川，看似静止，实则在以每年三尺的速度流动，既不侵略山下的平原，也不让平原的人爬上峰顶。”
青林的通讯器突然投射出星石的日志：这是外星文明“守护者”的遗落装置，旨在寻找能建立“平衡秩序”的智慧种族。他们在宇宙中播撒了127块星石，地球的这一块选择了阿尔卑斯山的居民，因为他们懂得“以山为界，而非以山为刃”。
“你们的誓约不是结盟，是激活防御系统。”青林指着模型中闪烁的矿脉，“血液是生物密钥，岩石是主控台，阿尔卑斯山就是你们的盾牌。”
长老却只是将一块冰晶放在岩石上，冰晶在孔洞中迅速融化，化作星图的形状：“我们只知道，每当有大军来犯，山就会震怒。查理曼的骑兵在圣哥达山口遭遇暴雪，哈布斯堡的弩兵在少女峰下陷入冰缝。山要我们守在这里，不是为了征服，是为了守护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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