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带到汴河边上的工地。工地上已经有不少人,都在忙着挖土、搬石头。监工的是个留山羊胡的小吏,手里甩着鞭子,谁动作慢了就抽一鞭子。
“都快点!王相公说了,这水渠赶在汛期前必须修好,耽误了工期,谁都别想活!”山羊胡扯着嗓子喊。
青林和李狗剩被分到挖土的队伍。青林哪干过这活?没挖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手心磨出了血泡。
“慢点,别硬撑。”李狗剩偷偷塞给他块布,“垫着点。”
正干着活,突然听见一阵骚动。有人喊:“王相公来了!”
工地上的人都停了手里的活,往入口处瞅。青林也跟着抬头,一群人簇拥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那男人穿件青色官袍,个头不高,脸膛黝黑,额头几道深深的皱纹,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着团火。
这就是王安石?
青林心跳突然加速。课本上的王安石,是个倔脾气的改革家,是写“春风又绿江南岸”的诗人。可眼前这人,看着就像个普通中年男人,就是那股精气神,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王安石没坐轿子,就那么步行着,一边走一边看工地,时不时停下来跟工匠说话。
“这夯土要打实,不然汛期一到就得塌。”他指着一处土坡,声音不高,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石料够不够?”他问旁边的官员。
“回相公,还差一些,已经派人去采了。”
“加紧些,别耽误了。”王安石点点头,又往前走。
走到青林他们这边时,他停下了,看着青林手里的锄头。青林紧张得手心冒汗,差点把锄头掉地上。
“年纪不大,怎么来干这个?”王安石问,声音比青林想象中温和。
没等青林说话,李狗剩抢先道:“回相公,他是我兄弟,家里遭了灾,来挣口饭吃。”
王安石点点头,目光落在青林磨破的手上,眉头皱了皱:“监工的,给新来的民夫发副手套。”
旁边的山羊胡赶紧点头:“是,相公。”
王安石没再多说,转身继续往前走。看着他的背影,青林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跟史书里那个“执拗”的形象不太一样。至少,他会注意到一个普通民夫的手。
日子一天天过,青林渐渐适应了工地上的生活。他力气小,干不了重活,李狗剩就跟监工求情,让他去给工匠们送水。
送水的时候,他能听到更多消息。工匠们谈论着新法,有说好的,有说坏的。
“我家那口子说了,今年青苗钱借得顺当,不用再看地主脸色了。”一个老工匠说。
“我侄子在县里当差,说上面催得紧,要每家每户都得借,不管用不用得着。”另一个年轻工匠叹口气,“有户人家本来不缺钱,硬被逼着借了,现在利息快到期了,正发愁呢。”
青林听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王安石那天在工地上的认真,又想起这些工匠的抱怨,这新法到底是好是坏?
这天,他送水路过一间临时搭的棚子,听见里面有人吵架。
“介甫兄,你这青苗法再这么搞下去,要出乱子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介甫?王安石的字!
青林停下脚步,悄悄往棚子里瞅。王安石坐在木桌前,对面站个红脸膛的大汉,看穿着像个武将。
“子瞻,你不懂。”王安石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不推青苗法,百姓只能被地主盘剥,一年比一年穷。”
“可你看看下面的人!”红脸膛大汉指着外面,“他们借着推行新法的名义,强征强借,跟强盗有啥区别?这不是帮百姓,是害百姓!”
子瞻?青林心里咯噔一下。苏轼?苏东坡?
“个别地方的问题,我会派人去查。”王安石皱着眉,“但新法不能停,一旦停了,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你就是太执拗!”红脸膛大汉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以为反对新法的都是守旧派?我是看着百姓受苦,才来跟你说的!”
“子瞻,”王安石站起身,目光坚定,“改革哪有不疼的?现在疼一时,将来才能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
红脸膛大汉看着他,叹口气:“你呀……早晚要栽在这执拗上。”说完,甩袖子走了。
棚子里只剩下王安石一个人,他坐在那里,背微微驼着,刚才那股子精气神好像一下子泄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饼子,慢慢啃着,啃得很慢,像在嚼什么苦东西。
青林看得心里发酸。原来,历史课本上那些简单的“变法”“反对”背后,是这么多的纠结和无奈。王安石不是不知道下面有问题,可他好像没得选。
水渠修到一半的时候,出了岔子。
有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刚修好的一段堤坝塌了,冲走了不少石料,还伤了两个人。
第二天一早,山羊胡就把责任推到几个民夫身上,说是他们干活不认真。他拿着鞭子,要抽那几个民夫。
“不是我们的错!”一个民夫喊,“那堤坝根基就没打牢,下雨肯定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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