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穿越,坐标:西晋泰始三年”,下一秒,膝盖便重重磕在了冰凉的青石板上。
空气中飘着松烟墨与陈旧纸张的味道,混着庭院里老槐树飘来的淡香。
穿越者青林睁开眼,看见一间简陋的书斋——土墙斑驳,梁上悬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案几上摊着几张泛黄的麻纸,一个身着粗布襦衫的中年男子正俯身研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男子侧脸线条温和,眉宇间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正是青林此行的目标,却又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历史符号”——西晋文学家,李密。
青林喜欢穿越时空,就像现代人爱看4D电影一样,在成都平原见证了李密年轻时侍奉祖母刘氏的日常;在泰始元年,青林躲在洛阳城门的阴影里,看见朝廷使者捧着征召文书,递到李密手中时,那双手的颤抖。
而这次,直接落在了李密创作《陈情表》的书斋里,成了一个“透明的旁观者”——他能看见、听见这里的一切,却无法被任何人察觉。
“咳……咳咳……”
里屋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李密手中的墨锭猛地一顿,墨汁在砚台里晕开一圈黑痕。他立刻放下墨锭,快步走向内室,脚步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青林下意识地跟过去,看见里屋的木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是李密的祖母刘氏。
老妪呼吸微弱,枯瘦的手搭在被子上,看见李密进来,浑浊的眼睛里才透出一点光亮。
“祖母,今日可好些了?”李密坐在床沿,声音放得柔缓,伸手轻轻探了探刘氏的额头,又掖了掖被角,“方才厨房炖了粟米粥,孙儿喂您喝些?”
刘氏缓缓摇头,枯手抓住李密的袖口,气息微弱:“朝廷……又来文书了?”
李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又露出温和的笑:“祖母放心,不过是例行问询,孙儿已经回了,说您身子不适,需得好生照料。”他避开了“征召”二字,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口——青林看见,那袖口内侧藏着一张叠得整齐的文书,边角已经被反复摩挲得发毛,上面“太子洗马”四个字隐约可见。
青林的心沉了沉。他记得史料记载,泰始三年,晋武帝司马炎已先后三次征召李密——先是授郎中,后又拜为太子洗马,官职一次比一次高,催促的文书也一次比一次急。西晋初建,司马炎急于拉拢蜀汉旧臣,稳固统治,李密作为蜀汉名儒谯周的弟子,自然是重点征召对象。可刘氏那时已九十六岁高龄,卧病在床,李密若应召赴洛阳,便是“舍亲尽忠”;若继续推辞,又恐落下“抗旨不尊”的罪名,轻则丢官,重则祸及家族。
这便是《陈情表》诞生的困境——在“忠”与“孝”的夹缝中,寻找一条既能保全祖母,又能让帝王理解的路。
李密安抚好刘氏,又回到书斋。他站在案几前,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久久没有动。青林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斟酌字句。书斋的角落里,堆着几卷已经写满字的麻纸,有的上面被划了重重的墨痕,显然是不满意的草稿。
“臣……”李密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试探,“臣以险衅,夙遭闵凶。”
青林的心头一跳。这是《陈情表》的开篇第一句。他记得第一次穿越时,曾在李密的旧宅里见过一本残破的日记,上面写着他幼年的遭遇——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是祖母刘氏一手将他抚养长大。“险衅”“闵凶”,这两个词里,藏着李密半生的孤苦。
李密拿起笔,蘸了蘸墨,却没有立刻写。他抬头望向里屋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愧疚。青林忽然想起,第二次穿越时,他曾听见李密与友人的对话。友人劝他:“今主上隆恩,征召再三,君若固辞,恐非良策。”李密当时只是沉默了很久,才说:“祖母育我,恩重如山。今她年高多病,若我离去,谁为她端水喂药?我若贪慕官位,弃她而去,纵得富贵,又与禽兽何异?”
此刻,这句话仿佛就悬在书斋的空气里。李密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墨汁落在麻纸上,晕开清晰的字迹:“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心头反复掂量。写到“躬亲抚养”时,笔锋顿了顿,青林看见他的眼角微微泛红。或许是想起了小时候,祖母抱着他在田埂上劳作的场景;或许是想起了寒冬里,祖母把他的脚揣进怀里取暖的温暖;又或许是想起了这些年,祖母为了供他读书,变卖首饰、日夜纺织的辛劳。
“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
笔尖继续移动,字句间满是苍凉。青林知道,李密成年后,日子也并不好过。蜀汉末年,战乱频繁,他虽有才学,却只能在县里做小官,俸禄微薄,勉强够养活自己和祖母。直到蜀汉灭亡,西晋建立,他本以为能有机会让祖母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朝廷的征召会来得如此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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