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虚无。
在被拽入图书馆大门的瞬间,林羽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是一种由无数扭曲、矛盾、疯狂的知识与信息压缩而成的“实质化黑暗”。低语、嘶吼、狂笑、哭泣、冰冷的逻辑推导、狂热的信仰宣言……无数种声音,无数种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模拟出的“伪茧”外壳,朝着他沉眠在碑体深处的意识核心汹涌而来!
这不再是单纯的能量侵蚀,而是更凶险的认知污染!它们试图覆盖、篡改、扭曲林羽对世界、对自我、对道途的固有认知!
若他还是之前的境界,恐怕瞬间就会被这信息洪流冲垮灵台,沦为只知道呓语的疯子,或者被某种扭曲的“真理”洗脑,成为归墟教团的狂热傀儡。
但此刻,他的意识虽沉眠,却稳坐于道种核心,由原初星火守护。那一点初始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意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任凭无数扭曲信息冲击,我自岿然不动。
同时,体内三道星炬之光也自动亮起,交织成一道柔和而坚定的光晕,笼罩着他的真灵。“指引”之光让他不忘初衷,“守护”之光抵御外邪,“生命”之光维系着他意识的活力。
然而,被动防御并非长久之计。林羽知道,必须主动理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消化”这些知识之毒,才能找到污染的核心,并找到净化的方法。这如同行走于剧毒沼泽,既要辨认路径,又不能被毒气侵染。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意识,如同探针,接触那汹涌的信息洪流。
刹那间,无数光怪陆离、悖逆常理的景象与观念涌入:
有“论证”宇宙终将热寂,一切努力皆为徒劳的冰冷公式;
有“揭示”生命不过是物质偶然组合,情感皆为虚妄的残酷解剖;
有“歌颂”寂灭才是终极之美,毁灭即是创造的癫狂诗篇;
有“推演”混沌即是无序,秩序终将归于死寂的扭曲逻辑;
甚至,还有针对他自身经历的篡改与诱惑——画面中,紫月的牺牲被扭曲成对他无能的自杀式控诉;伊娜和渊汐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因他而惨死;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心底低语,告诉他放弃抵抗,拥抱寂灭,就能获得永恒安宁,甚至……有机会以另一种形式“复活”紫月……
这些扭曲的知识和幻象,直指人心最深的恐惧、迷茫与欲望,毒性猛烈!
林羽的道心在震颤,但他谨守原初星火那一点“初始”之光,不断自问:“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欲往何处去?”
“我是林羽,生于微末,求索大道。”
“我之道,乃混沌之道,包容万有,演化生灭,而非走向绝对死寂!”
“紫月之牺,是为守护,其志不朽,我必寻回!”
“伊娜、渊汐,是我同伴,我当守护,而非拖累!”
“归墟之念,扭曲偏执,非是真理!”
每一次自问自答,都如同一次对认知壁垒的加固,将那些试图渗透的毒素排斥在外。同时,他那融合了星兽吞噬特性的混沌道种,也开始以一种极其谨慎和缓慢的速度,尝试解析、剥离这些信息流中纯粹“知识”的部分,而摒弃其被附加的“扭曲”意蕴。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毒液中萃取可能存在的解药。他的意识在极度的紧绷下,仿佛被拉伸、锤炼,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尤其是对“信息”、“认知”、“真理”与“虚妄”的界限,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体会。
混沌,并非一团乱麻。它蕴含着一切可能性,包括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真理与谬误。真正的混沌之道,是能够分辨、引导、乃至定义这些可能性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万年。林羽那缕探出的意识,在无数扭曲知识的冲刷下,不仅未曾崩溃,反而变得更加凝练和深邃。他甚至从那些被篡改、被污染的碎片中,反向推导出了一些关于这座智慧星炬原本的、属于“真理”的一面——那是关于宇宙运行的部分规律,是关于生命形态的多样可能,是关于能量本质的深层认知……
这些纯净的“知识”碎片,虽然稀少,却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滋养着他的精神,也让他对如何净化这座星炬,有了模糊的方向。
他沿着那病态幽光传来的方向,抵抗着越来越强的精神压力和认知扭曲,艰难地在这片知识的黑暗沼泽中“前行”。
终于,他“看”到了光源的所在。
那是一座无比宏伟、由无数闪烁着智慧光芒(尽管已被污染大半)的书籍和卷轴堆积而成的“书山”。书山的顶端,悬浮着一颗如同巨大水晶脑髓般的物体——那正是智慧星炬的核心!
只是,此刻这颗“水晶脑髓”大部分已被灰黑色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寂灭能量侵占,只有最中心一点区域,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弱的、纯净的理性之光。无数扭曲的知识流如同黑色的血管,从这颗被污染的核心蔓延出去,连接着整个图书馆,为其提供着“知识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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